櫻唇(16)_亦舒_學達書庫

十六

　　大眼先回來，打開冰箱，「有什麼好吃的」，見一條牛油，打開錫紙，咬一口，又放回去。

　　港姐連忙給他做香腸麵包。

　　「阿嬸，你看到我給的綠豆糕嗎？」

　　「謝謝。」

　　他走近，一心轉過頭避開他，他們身上有炙熱能量，維持距離比較妥當。

　　大眼說：「港姐，半夜我聽阿吉房裡有怪聲。」

　　港姐問：「他帶女友回來？」

　　「他巨胸女友家境優渥，住在自置小公寓內，不必到這裡。」

　　港姐答：「也許他失眠。」

　　「嗯。」大眼咚咚咚跑上樓。

　　港姐說：「一心，你幫我留意一下。」

　　那晚大眼主動與小嘴留在廚房洗碗。

　　「港姐要做手術。」

　　「奇怪，全屋無煙，她怎麼得肺癌。」

　　「真捨不得。」

　　「她有痊癒機會。」

　　「好似親人般擔心。」

　　「阿吉在此住了最久，他是南美秘魯籍，來了讀語言足三年，哀兵必勝，普通話強勁，勝我倆，異數。」

　　「他是混血兒吧？」

　　「綠眼核來自西裔母系，迷得女生死脫。」

　　剛好阿吉探頭進來，「講我閒話？」

　　這些，都被在另一角收拾的一心聽到。

　　「咦，你不是在浴室？」

　　「剛洗完。」

　　「留了一大碗燒雞面給你。」

　　「我拿上去吃。」

　　「吃完記得把碗筷洗淨。」

　　阿吉問：「港姐要做手術？」

　　「不准我們去看訪。」

　　「才怪，第二早我們買了鮮花糖果坐在她身邊不走。」

　　「把阿嬸也邀去。」

　　「對。」

　　阿吉捧著一大盤食物上樓。

　　一心並非故意探視，她送乾淨衣服上去，看到腳在門縫不止一人走動。

　　阿吉有客人不錯。

　　他既然不願室友知悉，得尊重他私隱。

　　住在女童院八人房裡的一心知道私人空間是多麼重要，故此她選擇躲在一角，不出聲，大房裡似只得七個人，不久，一意及其他女孩也學她，她們房間最靜最無奈。

　　不過，宿舍有規矩，如果三個男生都帶女友夜宿，那還成什麼體統。

　　一心按捺著不出聲，希望阿吉儘快打發這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港姐終於進醫院做手術。

　　清晨起來，她已經悄悄離去，留一張字條給一心，告假三日，稱她為得力助手，留下菜單，注明：男生們最喜愛羅宋湯，可惜做工太麻煩，一年只允煮三兩次。

　　天尚未亮透，咖啡還在爐上，可見港姐離家不久。

　　一心做窩夫早餐，香噴噴傳到樓上，阿吉先下來，二話不說，把整疊出爐烤餅連糖漿取走，一心知道他的客人還未走。

　　接著其餘兩人也下樓來，一心把港姐留言給他們看，他們默不作聲，可是胃口一樣上佳，吃完又添，一頓早餐起碼吃下兩千加路裡，這幹美少年年屆三十，可以預言全部會成為胖嘟嘟。

　　大眼輕輕說：「我想，今午去探訪最適合。」

　　小嘴答：「下午阿嬸也許要往夜校。」

　　一心問：「四至五時如何？」

　　阿吉同意：「好極。」

　　「那麼，我們約好四時在這裡等齊人出發。」

　　大眼忽然說：「是大手術呢。」

　　一心低聲說：「精神上需要大力支持。」

　　「明白。」

　　他們很快離去。

　　一心到街市買了作料做湯，把羅宋湯材料下鍋慢燉，才收拾房間。

　　她故意最後才做阿吉那間，可是推門進去，發覺他和衣倒床上。

　　「吉，我以為你已去學校。」

　　走近一些，那人輕輕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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