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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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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即使可以重新振作,還有什麼意思?」 甄相輕輕答:「對於女性,或許一失皆空,但你是男子,將來站到臺上,接受獎牌,聽到頌辭,熱烈掌聲,你會滿足。」 「人生為什麼總缺一角?」 「歎人生美中不足今方信。」 「誰比我先說,誰?」 「簽署吧,周先生。」 周歲取起筆,用力簽下名字。 「記住,放下。」 助手這時進室,「周先生,酒店房間已經安排妥當,車子在樓下等你。」 甄相站起送客,「周先生,珍重。」 她忍不住握住周歲雙手。 「我們以後還會見面吧?」 甄相回答:「那還有什麼重要,我不過是個聽差辦事的人。」 周歲大步踏出事務所門坎。 甄相怔許久,才決定放下公事,提早下班。 她親手將合約送到陸府。 陸先生正與老友下象棋。 看到甄相,立刻接過那份合約,看到簽署,相當高興,他這樣說:「人要做到棋盤上的馬就好,到處都可以走動。」 甄相本想奉承:陸先生,你便是駿馬;但轉念間說不出口,算了,自己都覺得肉麻,打工不必如此落力。 「他可有額外要求?」 甄相輕輕搖頭。 他的棋友識趣告辭。 陸氏請甄相進書房。 「這麼順利就決定往加國西岸,難得。」 甄相不語,她仍覺心酸。 「我知道他不捨得,年年就是這樣,音容叫人戀戀不捨。」 「她也許會追著去。」 「那就要看你甄律師怎麼安排了。」 門口忽然有鼓掌聲。 甄律師抬頭一看,卻是陸青山,英俊的他回來了,臉容略見滄桑,父子就是父子,儘管吵架訴訟,兩人仍可以同處一室。 他緩緩走進,「年年是個財神,誰與她分手都可以賺一大筆。」 甄相這樣說:「青山,你少一句。」 「我個人就賺得二間公司。」 陸先生聲音低沉:「你講完沒有?」 「年年身體如何?」 沒人回答。 「百分之二十痊癒機會,機會率好像不是太差,可是我每次伸手進抽屜,想取襪子,卻一定抽到內褲,抽屜裡只兩樣東西,百分之五十尚且那麼困難。」 甄相歎口氣。 「你們有意無意都瞞著她,不讓她沮喪──」 陸先生斥責:「夠了。」 陸青山揚起手,「好,好,我只想與甄律師說幾句。」 他把甄相拉到門口。 甄相忍不住輕輕撫他臉頰,「你又想怎樣?」 「我想見年年。」 「我不會做中介,你們倆成年人,你自己找她。」 「她健康如何?」 「如一枚定時炸彈,隨時爆炸,不知何時。」 「平時精神如何?」 「尚算不差,比較容易累,但可以應付日常生活。」 「她在你公司邊讀邊學?」 「也是陸老安排,她希望獨立。」 「年年學歷比我優秀。」 「陸少爺,還有什麼話要講?」 「我做夢時時見到她靠在露臺欄杆,倩影窈窕,叫她,回轉頭,笑靨如花,想握她的手,已經消失。」 甄相惻然,這小子遊戲人間,恐怕只有對一個女子曾經認真過。 甄律師說:「別多講了,有點不祥。」 這時陸老走近,「講完沒有?」 陸青山匆匆外出。 甄相說:「仍然那麼英俊。」 「五官全像他母親。」 「可是人人說他與陸先生你一個印子。」 「是嗎,我有那麼幸運嗎?」 甄相告辭。 門外,陸青山在等她,「甄律師,載你一程。」 「你那些像飛碟般跑車,拜託,我自己有車。」 駛到半途,一輛漆黑馬塞拉底追近,貼住甄相車尾,一看,就知道是陸青山淘氣。 甄相不去理他,一直照平常速度駛回家。 律師還有其它事務需要安排。 第二早看到年年坐在辦公室處理文件。 她把手按她肩上,「假使覺得累馬上回家。」 年年微笑說:「這位夏小姐控告前男友另結新歡要實時把她逐出豪華酒店式公寓,那層頂樓四千平方呎豪宅月租三十萬。」 「她想怎樣?」 「多住半年,直到她找到別的住宅。」 「那也合理。」 「要不,另賠同等值租金。」 「都是為著錢,天大的亂子,地大的銀子,還有,世路難行錢作馬,有錢可使鬼推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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