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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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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大哥。」 「就是呀。」 車子抵田宅,田靳下車。 甜心回自己家,因覺做了好事,甜睡到天明。 李穎傳來無數謝字。 可憐一顆珍珠般女子,嫁了人,變魚眼,又懷孕,轉瞬成砂石。 第二早,蒲東人又給她買早餐。 「為何神色黯然?」 「瞞不過你法眼。」 她忽然伸手捏他圓鼓鼓手臂,彈性豐富,又忍不住再擠兩下。 她說:「我不能到林森工作,我有責任留守家族生意,我逃跑離家的限額早已全部消耗屆滿,你可以鬆口氣了。」 「你悔約!」 「尚未訂合同。」 「你以為這些大餅油條蟹殼黃是什麼,你既然吃下,就是接受我的聘禮,這叫Contract by conduct,你讀過商業法沒有。」 田新不去理他,過片刻說:「我們仍可以做朋友。」 「咄,誰同你這種刁蠻女做朋友,我只是欣賞你的工作才能,說好一組人過檔,減至一個,此刻零個,從未見過這樣沒信用的人。」 「從未正式答允。」 「發生什麼事,六十五答應給你更多了?」 「又不是朋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林蒲東怪叫,大力擰田新面頰。 「喂,喂,痛。」 「我從未試過挖角挖得如此慘。」 「蒲東人,我欠你一記。」 「誰要你欠。」 他站起要走。 「蒲東。」田新拉住他。 他是一個極之高大強壯的男子,兩人站著,他擋住田新整個人,她可以藏進他臂彎。 田新說:「我賠償你,我替你遛狗。」 林蒲東舉起雙手,「田二小姐,你別再煩我。」他轉身離去。 田新手上還有半塊蔥油餅,卻已吃不下。 世上沒有無償之愛,她嘆息,他們都有要求。 回到公司她亂摔東西,把那只大紙盒拆開踏扁扁,一腳踢往垃圾箱。 眾同事繞起手臂看著她。 王袍懶洋洋,「發什麼脾氣?」 「我已被逼留在品川。」 嘩,大家興高采烈,「香檳,香檳。」 也不問田新犧牲了什麼,反正他們已得償所願。 王袍這樣說:「稍後過去也一樣。」 「什麼?」 「快準備記者招待會諸事,還有四十八小時便需面對刁鑽經濟版記者。」 品川同仁習慣一邊說話一邊吃點心一邊做事,同田氏機構完全不一樣,他們辦公室肅靜,隔壁桌子同事都用電訊,氣氛似太空總署。 李穎派人送來小盅燕窩羹,男女同事都有。 田新把她那份給左格生,「帶回給莉莉。」 左格生窩心微笑。 夏娃說:「我也要多一份。」 「阿左離鄉別井,那是他撫恤金。」 王袍說:「別爭,我這裡的贈你。」 這種瑣碎小同學淘般感情,也是田新留在品川的原因之一。 下午,禮服送到,眾人試穿,一式黑白灰,十分美觀,王袍稱讚:「不能上陣也好看。」 她替田新結領花。 田新黯然。 「又失戀?」 「關良辰不再理睬我。」 「人家適可而止。」 「蒲東人生氣得不得了。」 「那叫順得哥情失嫂意。」 夏娃取來幾雙鞋子。 「我不穿高跟鞋。」 「那麼四吋跟留給田靳,你穿這雙牛津鞋。」 大家都笑。 「為什麼擁同等學歷,做一樣苦工,我們還要穿苦刑高跟鞋?」 大家哄住她:「明白,明白。」 夏娃輕輕對王袍說:「新女喜歡那蒲東人。」 王袍聲音更小:「得不到的都是好的。」 他們到招待會現場視察,田新一溜煙到林森地產部。 那是一間木廠改建紅磚建築物,一進門田新雙目亮起,十分喜歡,大統間,十來廿張辦公桌不規則擺放,連屏風也無,員工自由活動,衣著隨和,像蒲東一樣穿卡其褲白襯衫。 而且,他們都隨意聊天,交換對項目意見,角落有大型電子遊戲機,誰悶了誰去消遣,還有乒乓球桌,方便運動。 最奇是一間透明玻璃「靜室」,怕吵,可以躲進工作。 田新在門外張望,面露微笑。 員工迎出,「哪一位,找哪一位?」 田新詢問:「蒲東在嗎?」 員工轉頭揚聲:「阿東,美女找你。」 田新駭笑,沒想到氣氛如此隨和,比品川更甚。 有人應一聲,田新朝遠處看去,只見一人穿無袖肌肉恤及三個骨褲走近,正是林蒲東,連鞋子也不穿,赤腳吸地氣。 一見是新女,他雙臂叉腰,怒目而視,「你來幹什麼,做奸細?」 田新把帶來幾隻大盒子食物放一張桌上。 他的員工像品川同仁一樣,一見吃的,立刻圍上自便。 「我不要看到你,你走。」 田新捱罵,雙頰紅紅,無法申辯,手足無措。 這時,忽然聽到啲嗒聲,一隻小狗走近,抬頭看牢田新。 她側頭也看牠,明白了,牠就是那只缺一耳沒尾巴的小狗,毛色勻淨,可見最近日子過得不錯。 機會來了,小狗替她解圍。 田新伸出雙臂,小狗善解人意,咚一聲向上躍,不偏不倚,跳到田新懷中。 田新咧開嘴笑。 林蒲東走近,「你負荊請罪?」 田新沒聲價說好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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