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首小姐你早(28)_亦舒

二十八

　　會議中當然有女同事，都很努力爭取周啟之的注意。

　　散會後啟之想起「悠悠我心，豈無他人，為君之故，沉吟之今」這幾句詩。

　　他們都喜歡周啟之悠然自得的態度。

　　一個女同事這樣形容：「斯文、儒雅，只管自己努力，從不理是非。」

　　「真沒想到這樣的人也站的住腳。」

　　「他由鄧柏誠推薦來。」

　　「不，我見過他的申請書，與我那份一樣積壓了近一年。」

　　「是嗎？那更加難得。」

　　「各位大可公平競爭。」

　　先前那位女同事感慨說：「我已經碰過壁。」

　　「願聞其詳。」大家圍著她。

　　「我去打聽過，他有點複雜，他心中愛慕一個人。」

　　「誰？」

　　「王庭芳。」

　　大家轟然笑出來。「偶像歸偶像，女友是女友，別小看自己，照努力也可。」

　　周啟之沒聽到這番話，要是知道自己那麼受異性歡迎，倒也是好事。

　　王庭芳終於回來了。

　　啟之以為她會第一時間與他聯絡，但是他失望了。

　　一連三天，她忙著主持儀式、招待外賓、發表政策……就是沒跟啟之接觸。

　　啟之十分忍耐。

　　他不能把她當成普通人，因為他真的不是普通人。

　　一日放學回家，他回家拿一些文件，看見一個戴鴨舌帽的小孩蹲在門口發呆，頭埋在膝蓋上。

　　啟之詫異。「小弟弟，你是誰，找什麼人？」

　　那小孩抬起頭來，啟之意外，原來她是王庭芳，一臉倦容，身上穿著緊身的舊運動服，十分可愛。

　　啟之連忙說：「請進來。」

　　庭芳只是揉著臉說：「我真的累了。」

　　「我給你煮杯咖啡。」

　　啟之端著香濃咖啡出來，發覺庭芳已經在長沙發上睡熟。

　　啟之替她蓋上薄毯子。

　　靠近時，發現庭芳近額角處有一絲白髮。

　　啊，工作辛勞，她竟早生華髮。

　　啟之惻然。

　　她好象只有在啟之的長沙發上才可以安然睡上一覺。

　　所以庭芳躲到這裡來。

　　可是，不多久，愛司的電話一定接踵而至。

　　啟之呼出一口氣。

　　他心中說：你，王庭芳，你最好競選失敗。

　　他在書房工作至深夜。果然，電話聲鈴鈴作響，他拿起話筒。

　　愛司的聲音。「我在門口。」

　　「可否讓她多睡一些時候。」

　　「我就在門口等。」

　　「愛司，請進來喝杯咖啡。」

　　他去開門，愛司緩緩步入客廳。

　　啟之微笑。「你曬黑了。」

　　愛司點點頭。

　　一進門一眼就看見王庭芳在沙發上睡的香甜。

　　她隨啟之進入書房。

　　啟之端出紅茶、熱狗給她，愛司老實不客氣問有無芥末，她吃飽後精神略為鬆弛。

　　她輕輕說：「開會到一半，王小姐忽然離開鳳凰台。」

　　「什麼會議？」

　　「部署競選政策。」

　　「嗯。」

　　愛司大概不能夠透露內情，啟之不便追問。

　　可是她卻輕輕說：「宣傳部希望她宣佈訂婚，擺脫女王老五不穩定形象，爭取選票。」

　　什麼？

　　愛司臉上露出複雜神情，呼出一口氣。

　　「王小姐只有你一個異性朋友，她立刻拒絕該項提議，表明心意，說她斷不會利用朋友的感情。」

　　周啟之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

　　「他對你很好。」

　　啟之清清喉嚨。

　　他咕噥。「什麼技倆都想的出來。」

　　愛司說：「很奇怪，選民本身生活千瘡百孔，腐敗不堪，卻希望他們的領導人冰清玉潔，操守高尚，所以政客一出來就扶老人過馬路，抱小孩親吻。」

　　「多虛偽。」

　　愛司答：「人生本來如此，要忠於自己，最好遠離人群。」

　　「愛司，你一直維持真我，每天陪著王小姐不知見多少人，你仍是你。」

　　愛司微笑。「那是因為我不用開口說話。」

　　「禍從口出。」

　　啟之幫她添咖啡。

　　「這次與王小姐周遊列國，我獲益良多，增廣見聞。」

　　啟之不禁神往。

　　「在國際新聞片段中見過的場景，忽然親眼目睹，十分興奮。」

　　啟之點點頭。

　　愛司說下去。「白宮門外那片草地，半根雜草也無，像一塊碧綠色尼龍地氈；巴黎愛麗舍宮大廳說不出的典雅美麗，教人神馳……」

　　「那多好。」

　　「我很珍惜這份工作。」

　　啟之笑說：「我也是，所以從不遲到，盡忠職守。」

　　愛司看著他。「周啟之，你仍然沒有親密女友？」

　　啟之攤攤手。

　　「那是因為你心中有人。」

　　這時，他們聽見庭芳的聲音問：「愛司，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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