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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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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痛恨笑得像白癡的人。 媽媽問:「誰要來看你?」 「一個同事。」 「為甚麼不讓他來呢?最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叫他來給我看看,為甚麼拒絕他?」媽問。 「沒有什麼好看,他也不過是個小職員,你不會喜歡的。」我告訴母親。 「去你的,」媽笑了,一把我講成一個勢利鬼的模樣。」 天已經漸漸黑下來了。 我覺得我浪費了一個下午。 上午不算,上午我做了很多事情。 爸爸午睡起來了,這一覺倒也睡得香甜,他是一個辛苦的男人,一直得工作來維持生活。不然的話又怎麼辦呢?這是一個男人的天職。 但是他不瞭解我,我也沒有企圖他來幫助我。 父親是父親,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至於媽媽,最近我簡直在逃避她。我怕她說我「起勁」,怕她叫我去找一張飯票。不過其實我也不怪她,她一向都是這樣的。 奇怪的是,居然他們一向都這樣,為甚麼我到今天才覺得煩悶、不悅呢? 我也不曉得。把一切都推在天氣上頭吧。 天氣實在太熱了。 我沒有出客廳吃飯。爸爸來看我一下,以為我睡著了。 後來我聽見他跟媽媽說:「明年我們得裝上冷氣才行。」 媽媽說:「是,太熱了。」 爸問:「玉兒有什麼心事沒有?」 「不會吧?她都廿多歲了,有甚麼事也能自己解決。」 爸說:「這倒是真的,她也不是那種糊塗的孩子。」 他們倆總算恢復講話了,這倒是開心事。 我後來便真睡看了。他們也沒來叫我吃飯。 半夜醒來,覺得頭熱、口幹,站起來便暈。 我大叫:「媽媽……媽媽……」 他們在二樓,我希望媽可以聽得見。但最我的聲音提不高了。我冷靜下來,摸摸額頭,是滾燙的,大概是發燒了。真奇怪,剛剛還是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病倒了呢? 也許到廚房去倒一杯水喝吧,我的天! 我掙扎看起床,還沒有走到門口,一個聲音問:「你怎麼了?」是張德的聲音。 我連忙開了燈,我軟弱的說:「我發燒了。」 「我聽到你的叫聲,決定下來看看,你必然是站在太陽底下太久了。」他說。 「請叫媽媽下來。」我說。 「我先倒杯水給你。」他說。「你站好。」 「謝謝。」我坐在椅子裡。 他笑了一笑。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笑了一笑。 他還沒有睡,穿著襯衫長褲。我在椅背上,喝他拿來的冰水,他上去叫媽媽。那杯冰水使我舒服不少。 毫無疑問,我是生病了。 媽媽趕下來,問:「什麼事什麼事?」 張德站在他後面,我不願意出醜。 我說:「有點天旋地轉。」我閉上眼睛。 「找個醫生來青肴吧。」媽媽說:「怎麼辦呢?」 「三點鐘,還有醫生肯出診?!」爸爸問。 張德在後面不響,我見到他一個人悄悄的走上樓。他說我在太陽底下曬得太久了。我想這沒有道理。他彷佛很關心我的樣子,這是叫我感動的。 我掙扎著說:「媽媽,沒有關係,不過發燒而已。」 「拿點退燒片來。」爸爸說。 媽說:「我的天,這怎麼辦才好呢?」 「說不定早上就退了燒了,你別這樣緊張好不好?」爸說。 爸去取來了藥片與溫水,我吞了。 「媽,你們上樓去吧,有什麼事情我會叫的。」 媽媽說:「不,我留在這裡看你。」 「不用了,媽,真的不用了。」我說。 「媽媽陪你,有什麼不好呢?真奇怪!」 我整夜口渴,心跳,頭痛得要裂開來。 右邊的太陽穴一直跳,我曉得第二天一定起不來了。 好了,這一會我也成了病人。 這怎麼得了? 我又想喝水,而且想喝蜜水,不過媽媽這樣子好不容易睡著,我怎忍心叫醒她呢? 於是我偷偷的挪動上半身,只覺得金星亂冒。 我又複躺下,歎一口氣。 媽媽又驚醒了,「幹麼?玉兒?」 「媽,我想喝蜜水,家裡還有一罐水蜜糖。」 「怎麼不出聲呢?我給你去調了來,快別動。」 媽媽連忙拖著拖鞋去了廚房。 我覺得真殘忍,她也四十多了,養到女兒成年,終究是放不下心來,我病了她還這麼著,倘若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還不知道傷心到什麼地步。 想到這裡,我不禁難過起來、以後無論她說些什麼,我順著一點就是了,再也不敢駁她的。 沒他會兒,媽就拿了一杯水來了。 我接過一口氣喝了一大半。 媽說:「現在都五點多了,天一亮就給你打電話去叫醫生。」 「媽,我沒事了,你趕快去睡吧。」 「睡什麼?下午等你好了再睡未遲,可恨的那個阿好,在後頭睡得頭豬似的,什麼都聽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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