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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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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星用手臂枕著頭。 過去幾日睡眠嚴重不足的她在寧靜舒適的酒店房間很快墮入夢鄉。 她夢見有人敲門,起床把門打開,來人卻是鄧維楠。 振星笑嘻嘻道:「小鄧,你倒是來了,怎麼走得開?」 忽然之間,她看見鄧維楠頭上絲絲白髮,驚道:「維楠,你怎麼老了?」 鄧維楠笑笑,唏噓地說:「可不是,我老了,你也老了,這樣就一輩子了。」 振星嚇得口定目呆,「今年是什麼年份?」 「振星,恭喜你金婚紀念。」 「什麼,我同誰金婚紀念?」 「你同王沛中呀。」 周振星汗流浹背,「不,維楠,你弄錯了,我今年廿二歲然還勉強能稱少女,我,我……」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周振星驚醒,喘氣。 「誰?」 那人沒應。 振星下床開門,門外站著滿臉笑容的鄧維楠。 振星張開嘴,不知道夢倒底醒了沒有。 半晌才說:「你怎麼來了?」 「放一日假,來看看你。」 「你的盛情我十分感激。」 呵,從夢中醒來了。 「修女呢?」 「她去看病。」振星黯然。 「呵,醫學昌明,你大可放心。」 「必然元氣大傷。」 「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散散心。」 他真多花樣,與他在一起:永不寂寞:永不沉悶。 「今晚午夜十二時正我就得回上海。」 如此來去匆匆,都是為著周振星。 「你難道不累?」 「噯,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他的雙手插在褲袋,看樣子的確經過百思,可是不得其解。 振星留張字條給姐姐,跟他出去。 車子一直往郊外駛去,到了一列小小洋房,鄧維楠掏出鎖匙開了門,「捨下歡迎你。」 原來是自置物業,由此可見經濟已有基礎。 振星不想批評王沛中,她想到自己,不禁燒紅雙耳,只曉得問父母要妝奩呢,自己住了吃了不夠,最好招郎入舍,把丈夫也喚來免費享福。 太不長進了! 人家鄧維楠看樣子也不比她大幾歲,人家多有打算。 鄧維楠帶她參觀各處,到了簡潔明亮的書房,振星看到牆上架子掛著一隻金色色士風。 「啊,我最心愛的樂器。」 「是嗎?」鄧維楠甚為高興,把樂器摘下來。 「請奏一曲靡靡之音給我聽。」 「今日天氣太好,不適宜柔靡音樂,那是要在暑季潮熱的夜晚奏來才有味道。」 「那麼,你奏什麼歌曲?」 鄧維楠想了一想,緩緩吹出奇異救恩:奇異救恩,何等偉大,救贖罪人,我本盲目,如今得見,我本盲目,如今得見…… 幽怨動人,振星淚盈於睫,真沒想到鄧某身懷絕技。 就在此際,有人大力推她,並且叫:「振星,振星,醒醒,醒醒。」 振興好夢正濃,哪肯醒來面對現實,她左右閃避,不肯睜開眼睛。 是蟬新的聲音:「真是孩子氣,振星,看看誰來了。」 振星心想,真討厭,管你是誰? 「振星,鄧維楠帶來好消息。」 振星立刻睜開雙眼,鄧維楠?他明明在她夢中,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振星看到鄧某正笑著俯視她。 振星忽爾漲紅了臉,定定神,「你怎麼來了?」 「告一日假,來看看你,同時向你報告,我們的人已經到了清水浦孤兒院。」 他取出一迭照片。 振星接過一看,歡喜得自床上跳起來,舉起雙手大呼哈利路亞,滿室跳躍,「姐,你看,黃稀玉小朋友終於長出手臂來了。」 嬋新比振星鎮靜,但也忍不住微笑。 振星放下照片,想起來,「嬋新,醫生怎麼說?」 「胃潰瘍而已,切除部分即可複元。」 「可是這樣短時期做兩次手術。」 「也無可奈何了,小事耳,別老提著,鄧先生會以為我們特別婆媽。」 小鄧只是笑,明亮雙目款款情深。 振星已分不清哪個是夢,哪裡才是真實世界。 他說:「修女,我同周振星出去走走。」 嬋新笑答:「請便。」 振星問:「馬利修女容易相處嗎?」 「同你打過交道,其它人等容易商量。」 「咄!」 「上車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振星的心一動,她跟他上了一部小小敞篷跑車。 「我在香港,置了一個小小的家。」 振星在心中嚷:我去過,我去過,我在夢中去過。 她的額角冒出細細汗珠,握著拳頭,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那麼真實的夢。 布子駛往郊外,開進一條私家路。只見一排小洋房,同振星夢中所見一樣一樣。 版星張大嘴合不攏來,儀態盡失。 只聽得鄧維楠說:「我自小是個實事求事的人,一向希望成家立室,思想也老派,覺得妻室需要供奉,我很想結婚。」 振星頷首,「很多人以為洋派作風即對男女關係隨便,這是誤解。」 小鄧笑答:「中外都有不負責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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