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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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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一句話,對下屬說顯得下流,對同級同事說就是幽默,我說:「我在尋找可能性。」 「去你的,活該瑪麗同你鬧翻,快來看這個報告。」 她把文件嘭地一聲攤到我桌子面前,整張臉離我不到半英尺,臉上的化妝紅是紅,白是白。 她的耳環不錯鑲著鑽石,卻是鈕扣型的。 不會是她,這個豪爽的事業女性什麼都不瞞人,前夜要是發生過這樣的事,她能饒我嗎? 我又歎口氣。 「小淩,趕快再度戀愛吧,」她說:「辦事心不在焉,唉聲歎氣,萬念俱灰。」 我笑,「哪麼你中午陪我去吃飯。」 「我才沒有空做你的午餐伴侶,」她瞪我一眼,「中午我要到喬哀斯試新裝去。」 「三十五攝氏度的天氣試冬裝?當心流鼻血。」 「美的時裝跟好的男人一般搶手,」她歎口氣,「同樣是全體女人所喜歡的。」 「你的成績可好?」我微笑。 「什麼成績?」 「狩獵男人與時裝。」 「前者馬馬虎虎,後者因為金錢萬歲,成績斐然。」 我不喜她的衣飾,一團火似,太過花妙,通常我喜歡女孩子打扮有風格而素淨——如瑪麗的打扮。 「我出去了。」她取過文件。 「祝你好運。」 辦公室裡回復靜寂。 我還有多少女朋友?逐一地查察也不算難事,有可能性的並不多,怕只怕我一邊查一邊心跳,心臟不勝負荷。 我用手撐著頭,到底是誰呢? 我約會過的瑪姬楊?她家很有錢,人又開放,也許是她,但是她怎麼會在的士可出現,由我帶她回家?其中奧妙非我可以理解。 試一試也好。 打電話到瑪姬處,她親自來聽電話。 我一邊講,一邊自口袋中取出那只耳環端詳。 耳環在陽光底下閃閃生光,我轉動著它。 「瑪姬?」我說:「淩子文。」 她愣一愣,「好久不見。」 「瑪姬,今天晚上要不要出來?我來接你往城裡最好的法國餐廳去吃一頓飯,然後回我公寓聽音樂,如何?」我試探地問。 「這真是你,淩子文?」她詫異,「你的作風改變了哇,如何一刹時大膽起來?」 我笑,「這年頭競爭劇烈,沒有花招很易敗下陣來。」 「咦,還會說笑話呢。」她也笑。 「七時准我來接你。」 她遲疑片刻,說聲好。 瑪姬生活很放,家裡的錢多得用不完,但這並不表示她不寂寞。 我猜想一般坐寫字樓打字的女孩子,約會都比她多。 當然,她可發起去坐船、開派對、往歐洲跑,一大群人,都是她的朋友,然而她的苦惱還是屬於她自己的,如今找個門當戶對的人也不是這麼容易,有錢的公子哥兒漸漸以覺三流小明星及小歌星的可愛,矛頭指向娛樂界的名女人,瑪姬她們的出路就相形失色。 那夜她打扮得很漂亮,對著我直抽煙。 我查看她的雙耳,她的耳環是紅寶石的,大如指甲,一種透明、深沉的豔紅。 而且她神色間完全不象最近見過我,且聽她的牢騷:「這些日子,你仿佛失蹤似的。」她說:「要是專程在家等你的電話,那才倒黴呢。」 「但你並不會那麼做,是不是?」我問。 她苦澀地說:「不一定,不過得看看那是誰。」 「為我?不值得。」我長長歎口氣,「年薪才二十萬,僅夠自己花,這種男人……無異是打字員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是你有自己的遊艇,瑪姬……」 「話不能這樣說,」瑪姬道:「有了錢之後,就想找精神寄託,天天同不一樣的男人約會,說穿了非常空虛無聊,象應召似的,人家一個電話,我就穿戴著幾萬元的衣服珠寶出門來吃飯跳舞。」她直訴苦。 我非常意外。 「生活要這樣才夠多姿多采呀,」我補一句。 「還有那些大型舞會,真無聊,我給你看,你給我看,有什麼好看的? 誰不知道我瑪姬楊是楊氏企業的獨生女,現在要什麼有什麼。」 她是對這種生活厭倦了。 「子文,說實在的,我想嫁人,無論是誰,我都會做一個好太太。」 「是,但多久?」我笑問。 她沮喪地說:「連你這麼忠厚的人都不相信我,我完了。」 「完?還早著呢,瑪姬。」我說:「來,我們跳個舞。」 在舞池中她說:「子文,我跟你很談得來,你有空多叫我出來,免得我人見那此奇奇怪怪的人。」 「好的。」 瑪姬穿一襲公主型的塔夫綢大傘裙,跳起舞來,把舞伴拒之千里之外,不由得又使我想起瑪麗,她永遠穿旗袍,輕盈可愛,可以把她緊緊摟著跳慢舞。 我不否認我想念瑪麗,簡直想念到極點。 那夜我送瑪姬回家,很懊悔多此一舉,因為我玩得毫不暢意,累得不得了,而且對她失望。 那麼有錢而那麼乏味的女人實在少有。 我們多數隻悶沒有餘閒,她卻悶時間太多。 不是瑪姬,會是誰? 週末到父母家吃飯。 媽媽說:「做娘怪心痛的,子文,你怎麼又瘦了一圈?大熱天的,要當心自己身體,也不回家來喝些湯水藥茶,怎麼攪的?」 「走不開,忙。」 「以往你跟瑪麗走,我倒放心,瑪麗這女孩很有分寸,人也懂事,又長得好,唉。」 我苦笑,原來想念瑪麗的,不止我一個人,連老媽亦兼有此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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