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如果牆會說話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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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池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林若非問:「有什麼好笑?」 這時,她才發覺室內有陌生人。 春池替他們介紹。 若非緩緩坐下來,預備多談幾句,可惜吳乙新有事,必須先走。 一關上門若非便問:「你的新男友?」 春池笑,「我並沒有新舊男友。」 「他有一雙會笑的眼睛。」 「是又怎怎樣。」 「他也知道爪哇系統?」 「是,我想微軟公司已經頭痛。」 「窗口算複雜,我花了十多小時已懂應用,最可怕的電子遊戲機,手冊如一本字典厚,八十小時之後我仍然每戰每敗。」 若非自口袋掏出遊戲機扔到牆角。 春池知道若非想說的不是這些。 「我還以為你還未起床,原來已經開完會返來。」 話還沒說完,李健文來了。 他捧著一大籃水果,「有一位客人送給我,我一個人哪裡吃得完,願與芳鄰分享。」 他們真好,每次都帶食物給春池。 李健文坐下,「與那位人客說起,中國人真有趣,光是看我們給外國取的名字就知心思:阿美利堅叫美國,英格蘭叫英國,美麗、英氣勃勃,都是溢美之辭,法蘭西叫法國,德意志叫德國,都十分端莊,自己,叫中國。」 春池微笑。 終於,李健文也說到題上去:「春池,你那英俊的客人是誰?」 春池不想多事,「他已有密友。」 她的兩位芳鄰都露出失望的神情來。 春池拍拍手說:「沒事了吧,我還有工作要趕。」 他們識趣地告辭。 嗯,一雙會笑的眼睛,屬於一個甫見面便叫她媽媽的年輕人,他千里來尋找失散的母親。 呵,世事竟如此複雜。 當年,那個年輕的母親,曾經住在這個單位。 下午,春池出外買了一大束白色百合花,插在水晶瓶,想一想,把瓶子捧到窗臺放好。 她輕輕道:「你也曾經倚在窗戶看風景吧,無論你身在何處,請接受這一番心意。」 窗外景觀已完全更改,密密森森高樓大廈如碑林般擋在面前,猶如一座弧形屏風,根本看不到海港。 再過一年半載,纜車徑也不再存在,將改建為另一座毫無性格的豪宅。 但今日,百合花仍然芬芳。 傍晚,春池到醫院去轉了一趟,回來時,在梯間碰見若非。 「咦,沒出去?」 若非捧著一大疊書,春池定睛一看,書名叫《聯合國簡介》、《兒童安全理事會政綱》…… 春池沒好氣,這人可真不會浪費時間。 若非有點尷尬,「我知道是你先看見他。」 春池沒好氣,「對不起,我對此人並無非分之想,只是普通朋友。」 「真的?」 春池笑,「你放心,不必顧忌。」 「春池,你真大方可愛,換了是別人,不愛也爭,愛也爭,不管三七廿一爭到手再說,沒用,至多擱一旁。」 春池啼笑皆非,「有那樣無聊的人?」 「滿街都是。」 「誰會那樣驚人地荒廢時間精力,對,說來聽聽你研究有何心得。」 「在聯合國辦公,不算高薪。」 春池笑,「你是求才,還是求財?」 「我沒想過歸宿問題,最重要是人物精采。」 春池哼一聲,「我們的歸宿,當然是我們自己,衣食住行全部自理,即使將來退休養老,也絕不求親靠友。」 若非稱讚:「好志氣,」 「你怎麼看?」 「我渴望戀愛,或是戀愛的感覺,若為著一層樓,一架跑車而放棄戀愛,多麼可惜,不如自己動手解決生活問題,那麼,喜歡愛誰便愛誰。」 春池笑著點頭,「如此慷慨陳詞,可見你收入甚豐。」 「彼此彼此。」 若非喜歡漂亮的男生。 「你呢,春池,說說你的理想對象。」 「一個令我笑的人。」 「在都會中,找財主更加容易。」若非同情春池。 「是,」春池承認:「都會中至多名與利,其它一切,都非常難能可貴。」 若非說:「可是許多人仍然擔心會得少了這兩樣。」 「我有事要做,遲些再與你激辯。」 若非看著她,「我將打電話給吳乙新。」 春池答:「儘管去馬。」 她拱手:「承讓承讓。」 春池不由得嗤一聲笑出來。 第二天早上,她一邊吃早餐一邊看日報。 副刊上有兩個女性撰寫的雜文專欄,取向非常有趣,一個三日兩頭堅持女性必須由男人供養,另一個不時表態她堅決不會照顧男性。 只是讀者又看得出二人根本沒有對象,不知擔心什麼,所有憧憬及憂慮均屬鏡花水月,非常悽惶。 春池翻到另一頁。 有一格小小啟示:「尋人:請於七〇年間居住纜車徑一號租客與港報電子信箱聯絡。」 一看就知道由吳乙新刊登。 措辭十分含蓄,春池認為他做得很好。 電話來了,「對不起,用了你們的地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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