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安琪(30)_亦舒

三十

　　「二十八歲。」

　　「嗯，沒想到那樣年輕。」

　　珠寶使人老而俗。

　　「昨日晚餐後，她丈夫周乃亨獨自出去與朋友打牌，她一個人在家。」

　　「周氏回來沒有。」

　　「在樓下書房接受問話。」

　　屋裡一點沒有騷亂跡象，鑽戒、珠鏈、皮裘，隨意放在梳粧檯上，可見沒有外賊。

　　法醫會研究死因。

　　朱雅琪督察回到樓下。

　　她走進廚房，傭人惶恐地站起來。

　　「女主人昨夜吃甚麼菜？」

　　廚子連忙答：「百寶鴨、竹筍、燜海參、鮑魚雞湯，還有京都排骨。」

　　雅琪詫異，「吃得這樣油膩、沒有青菜？」

　　廚子答：「菜式由周先生決定。」

　　「前晚又吃甚麼？」

　　廚子想一想：「前晚吃西萊，紅燒鴿子與牛腰肉。」

　　「天天都吃大量肉類。」

　　「太太與先生都喜歡吃得豐富點。」

　　絕對不是健康食譜。

　　可是，加娟姐不算太胖，其餘名媛，還向她請教纖細秘訣。

　　「太太可有節食減肥？」

　　「不，太太從不喜沙律礦泉水這些，太太每餐以香檳佐食。」

　　「你在這裡做了多久？」

　　「三年了。」

　　廚臺上還放著吃剩的巧克力蛋糕，顯然是昨夜的甜品。朱雅琪想，若讓她這樣吃上三年，她起碼胖六十磅。

　　加娟娟真得天獨厚。同事進來採取食物樣版化驗。

　　朱雅琪走進書房。

　　她看到了名媛加娟娟的丈夫。

　　他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年輕男子，外型無懈可擊，穿舒服熨貼的名貴深色西裝、頭髮式樣時髦整齊，戴著白金柏德翡麗手錶，一見朱督察，立刻打招呼。

　　他斟一杯咖啡給她。

　　朱警察問：「周先生你幾點鐘回來。」

　　「管家十二時三十分打電話到我朋友處，我們牌局未散，我立刻趕回來。」

　　可是，周乃亨身上沒有隔夜味，真難得。

　　「周先生，你昨夜幾時最後見到妻子？」

　　「九時，吃完飯，我才出去。」

　　「你時常打通宵牌？」

　　「約一個月一次，老朋友，有時娟娟也加入。」

　　朱雅琪點點頭，「周先生在何處工作？」

　　這時，周乃亨忽然笑了，「我沒有職業，我的工作是加娟娟的男伴。」

　　朱督察愕住。

　　沒想到他那樣坦白。

　　周乃亨不但相貌英俊，態度也斯文可親，聽人家說話之際，身體總向前略傾一點，細心聆聽，惹人好感。

　　對於妻子意外身亡，他難掩震驚彷徨之情，可是並無失態。

　　這時助手叫她「朱督察，請過來一下。」朱雅琪走過去，「找到甚麼？」助手展和一隻小小不銹鋼盒子，打開來，裡邊有幾枚即用即棄針筒，及一小瓶藥水。

　　「在女主人內衣抽屜內找到。」「藥水標簽是甚麼？」「胰島素。」

　　「拿回去檢驗。」

　　這時，周乃亨走出來。

　　朱雅琪問他：「周太太患糖尿病？」

　　他搖搖頭，「據我知她身體健康，我的房間在另一邊，我不干涉她行動。」

　　朱雅琪想一想「我們先收隊吧。」

　　在車上，助手說．「周乃亭一表人才。」

　　「查一查他背景。」半小時後，消息來了。

　　「周乃亨亦是世家子弟，只不過是庶出，他母親後來失寵，他分不到家產，五年前與暴發戶加氏女兒結婚，婚前有過若干女友，婚後相當規矩，喜歡打橋牌，他們兩人沒有子女。」

　　「就這麼多？」

　　「在財主堆中，他們算是沉靜的一對。」

　　「加娟娟有甚麼嗜好？」

　　「她嗜吃，每餐飯起碼三菜一湯，而且食量很大。此外，就是歐遊買新裝，以及收集名貴珠寶，她注重肉欲物質享受。」

　　朱雅琪問：「靈魂呢？」

　　助手微笑：「我們沒找到靈魂。」

　　「去，去採訪法醫官。」

　　法醫官小伍迎出來，「雅琪，正等你呢，請坐。」

　　他也斟咖啡給她喝。

　　「有甚麼發現？」

　　「雅琪，我們一起到箱根去看秋色。」

　　朱雅琪笑，「嗯，警察約會法醫，聽上去已經夠嚇人。」

　　「不要受世俗眼光影響。」

　　「不，阿伍，你身上的防腐劑氣味實在驚人。」

　　小伍氣餒。

　　「請把最新資料告訴我。」小伍攤開報告．「加娟娼手臂上有注射針孔。」

　　「用毒？」

　　「不，她體內有胰島素遺跡。」

　　「她是糖尿病患者。」

　　「不，她身體正常健康。」

　　朱雅琪抬起頭，「胰島素還有一個用途。」

　　小伍看看她。

　　「有人替伴侶注射這種藥物，使之呈半昏迷狀態，任由擺佈。」「變態。」

　　朱雅琪說：「外頭不知有多少畸形的人。」

　　「可是，胰島素最大用途是分解糖分，如果按時注射，可達到減肥作用。」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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