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如果你是安琪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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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奇怪?」 「受虐婦女多數以為咎由自取,不敢反抗,直至忍無可忍。」 「你也站在許女士一旁?」 「我站在陪審員立場看這件事:一個女人為著保護弱女,動了殺機……值得原諒。」 司徒長長歎口氣。 晚上收了工,她一個人在家聽音樂,喝冰凍啤酒,正在沉思,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司徒意外:這是誰? 她打開門,看到李欣欣站在門外。 「請進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你的助手送我來。」 「請坐,找我有甚麼事?」 欣欣緩緩說,「我的兩任繼父,都是好人。」 司徒斟一杯冰水給她,「慢慢說。」 「我對不起他們,他們善待我,供我上學,帶我出去旅行,在家也尊重我。」 「有無虐打你?」 「從來沒有,我說的都是假證供。」 「誰教唆你?」 「家母。」 「今晚又是甚麼叫你講實話?」 「我怕還有下一次。」 「你願意為警方做證人?」 欣欣點點頭。 司徒鬆口氣。 「警方會指點你怎樣做。」 「家母所作所為……警方可否手下留情?」 「陪審員會作出裁決。」 這時,司徒的助手敲門進來,「李欣欣,請你跟我來。」 第二天清晨,李欣欣回到家。 許女士見到她,詫異地問:「通宵不歸,你去了哪裡?」 欣欣答:「與朋友在一起。」 「朋友,你有甚麼朋友?」 欣欣不出聲。 「欣欣,你變了,從前你多聽話,對媽媽言聽計從,知道媽媽一切為著你好,現在你強頭倔腦,叫媽媽難受。」 「媽媽,他們兩人都對我很好。」 「你知道甚麼,王某已決定遺棄我們母女,他只打算付一點點贍養費,不知夠穿還是夠吃!」 「媽媽,我們可以省一點——」 「笑話奇譚,」許女士大怒,「這些年來,你跟著我好吃好住,現在我有難,你敢不幫我?」 欣欣退後一步,流下淚來。 「是王某要離開我,我才剷除他,我非得先下手為強不可,你明白沒有?」 「可是,他會照顧你我生活。」 「那一點點錢,那麼大的恥辱,我怎能放過他。」 「媽媽,我真沒想到你會一次又一次害他們。」 「一次又一次,我討厭這幾個字,又有幾個人關心我一次又一次失望,把你拖拉到這麼大,你竟絲毫不感激我。」 欣欣忽然痛哭,「媽媽,媽媽。」 她像小孩子般趨向前,想擁抱母親,求她饒恕,卻被許女士一手推開。 「真後悔帶你南下,本來以為三五七年後多個幫手,誰知你光會吃不會做,笨得要死,處處不合作,成為我的包袱。」 欣欣痛哭,「媽媽,媽媽。」 「錯在生下你,你這次若不出庭為我頂證,我與你斷絕關係,待我出了獄,照樣領取王景洋遺產,優哉悠哉過日子。」 欣欣驚駭地看著生母。 她完全明白了。 她慘痛地對著母親,雙唇顫抖。 「你乖乖照我話說!」 她伸手抓住女兒的雙肩亂搖,忽然之間,她有所發現。 「這是甚麼,」她拉出一條小小電線,「你身上戴著甚麼?」 欣欣輕輕答:「是警方的錄音器。」 許嘉虹一呆,隨即伸手大力掌摑女兒,欣欣被她打得鼻孔流血,耳邊嗡嗡響,腳步不穩。 就在這個時間,警務人員已經破門而入。 司徒督察一手攔住許女士手臂,「打夠了。」 許女士大吼:「欣欣,你出賣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把她帶走。」 回到派出所,助手說:「許嘉虹的律師氣急敗壞。」 司徒擔心的是另一個人。 「欣欣呢?」 「她正接受心理治療。」 「許嘉虹想推說心理有病?」 「大部分都市人均患狂躁症,心理泰半不十分平衡,但不致於要殺人。」 「許女士的律師現在稱她有精神病。」 「檢察官是否接受?」 「我想不可能。」 助手唏噓地說:「那王景洋說得好,欣欣最可憐,十七歲少女,何去何從?」 「跟生父到內地生活吧。」 「她不認識生父,況且,她習慣了豪華生活。」 「慢著,她繼父王景洋的遺產,她也有份。」 「是嗎?」 「遺囑中有條款照顧她生活。」 「也不枉欣欣幫他申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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