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如果你是安琪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若非如此,他大可逍遙法外。」

  「鈔票由大信銀行發行,去查一查,是誰提取這樣大額現鈔。」

  助手才去了片刻,回來滿面笑容:「中獎!」

  司徒微微笑,「可是我們熟人?」

  「一點不錯,正是王太太許嘉虹,她於上星期一提取現款。」

  「立刻請她來一趟。」

  許嘉虹由律師陪著一起來。

  她雙目紅腫,神情萎靡,惹人同情。

  司徒只覺這個女子演技一流。

  可是她沒想到許女士的律師一開口就代當事人認罪:「自衛殺人,無罪。」

  司徒冷冷說:「我不明白你說甚麼。」

  「王景洋非禮及意圖強暴我當事人女兒兼恐嚇虐打,她忍無可忍,才出此策。」

  司徒跳起來,故技重施!

  「陪審員會聽到李欣欣陳詞,他們必定同情許女士母女,王景洋禽獸不如!」

  那天傍晚,司徒與助手在合作社喝咖啡。

  兩人都有點悶納。

  助手問:「你怎麼看?」

  「許女士脫罪機會極高。」

  「殺人無罪?」

  「她有一個好女兒。」

  「李欣欣甘心一次又一次受她母親利用?」

  「她是孤兒,生母是她唯一親人,她對她言聽計從,她不敢違背母親意願。」

  「她已經十七歲,同上次出庭時十五歲比較,思想應該成熟不少,找她談談。」

  這次,司徒雪明獨自到大學門口等李欣欣。

  欣欣看到她,立刻避開。

  司徒叫住她,「我是好人,記得嗎?」

  「情況不同了。」李欣欣不願正面看著司徒督察。

  司徒追問:「有甚麼不同?」

  「你拘捕我母親。」欣欣握緊拳頭。

  「警方懷疑她買兇殺人。」

  李欣欣一直向前走,越走越快。

  「請停步,欣欣,這件事首尾你應該最清楚。」

  「我甚麼都不知道。」她哭了。

  「欣欣,你生父還在生。」

  「甚麼?」

  她終於停步,驚惶的雙眼睜得圓又大。

  司徒覺得自己殘忍。

  司徒微笑,「警方的調查能力很高。」

  「我生父?他在我童年已經辭世。」

  「不,他在街角的咖啡館等你,多年來你母親刻意隱瞞。」

  李欣欣雙手顫抖,「我不相信。」

  「過去一看不就知道了,警方不會騙你。」

  欣欣身不由主,蒼白地跟著走進小咖啡店。

  一個中年男人看到她倆立刻站起來。

  欣欣腳步浮浮地走近,不用多講,不用驗血,一看就知道這男人的確是她至親,他們幾乎有一模一樣的五官。

  父女呆視對方,一句話也不說。

  半晌,欣欣才輕輕問:「這些日子,你在甚麼地方?」

  「我在內地教書。」

  「為甚麼不來看我?」

  「我沒有通行證,許嘉虹說過每年起碼帶你回來三次,我才允許你們母女成行,可是她遺棄了我,這次由警方出面申請我來本市作證,我方能成行,十二年了,欣欣,你還記得我否?」

  欣欣發呆。

  「我寫的信全部打回頭,地址是假的,電話全接不通。」

  他取出一大疊退回原址的信件,有些信封陳舊,超過十年。

  欣欣用手掩住面孔。

  李氏說:「男人對許嘉虹來說,只不過是一塊又一塊踏腳石,不,任何人,包括你,欣欣,都受她利用。」

  司徒不作聲。

  「你明白沒有,欣欣,速與警方合作。」

  他自口袋取出結婚證明文件,攤開,給欣欣看,又說:「這一張,是你出生證明。」

  司徒在一旁輕輕說:「警方可以證明,文件都是真的。」

  李氏是個樸素的老實人,他說:「司徒督察給我看許嘉虹的照片,我都不認得是她,她衣著華麗,面孔洋化,高鼻凹眼,唉,真是脫胎換骨。」

  欣欣知道這叫做矯型,幾年前她母親已不住到整容醫生處自我增值。

  「大家都變了,本來我不想計較,各奔前程,不出惡言,可是司徒督察告訴我,她一次又一次利用了你犯法謀利,叫我忿慨。」

  欣欣低頭顫抖。

  司徒勸:「欣欣,人命關天,你不能做她合謀。」

  李氏說:「我在內地教書,一樣能夠生活,父女人窮志不窮,怎可作奸犯科。」

  欣欣問:「我應該怎樣做?」

  司徒立刻說:「幫警方套取許嘉虹的口供。」

  「不,她是我母親。」

  「警方明白你的感受。」

  「我不能出賣生母。」

  欣欣站起來離開咖啡室。

  司徒歎口氣。

  回到派出所,助手過來說:「檢察官找你。」

  檢察官小陳說:「這是李欣欣的供詞。」

  「繼父非禮強暴她?」

  「但是她們母女卻沒有報警,也沒有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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