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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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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馨兒沉聲說:「喬老先生,你要是再沒完沒了,我可要對你不客氣的了。」 爹也冷笑一聲,「我見你是女流之輩,也不跟你碎嘴,你對我不客氣?我沒叫你好看,你倒要對我不客氣?」 甯馨兒一張臉變得如白紙一般,她狠狠的說:「喬老,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她轉身,拂袖而去。 我心頭一陣涼。 她動氣了。 甯馨兒聲音中的委曲、憤怒、仇恨,猶如白娘娘在水漫金山前夕之心情。 「老爹,這下子你糟了,」我說,「你得罪了她。」 「得罪她又怎麼樣?我怕誰來著?三十五年前我喬某人憑兩萬五千元港幣起家至今,我怕誰?」爹猶夷然地對牢甯馨兒背影大聲說。 「爹,走江湖的俏女郎最不容忽視,你別托大了。」 「你這個忤逆子,都是為了你,你還不跟我回去!」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你以為我不敢與你脫離關係?」 「你不該當眾侮辱女人家。」 「這種女人就是狐狸精化身。」 我呆呆的看著父親,「你老了,爹。」 婀娜奔過來,「喬,什麼事?甯馨兒跑掉了——咦,喬伯伯——」 她怔住。 「我來押喬穆回去。」老爹說,「下午三點我在肯尼迪機場等你。」他指著我說。 完了。 完了。 阿琅撩起裙子急急地走來,「婀娜,阿馨到什麼地方去了?她走了誰主持大局?」 爹皺起眉頭:「這又是誰?」 婀娜不能不答他:「慕容小姐。」 爹罵:「一筆糊塗賬。」他轉身走了。 婀娜問:「這是怎麼回事?」 「老頭失心瘋,」我恨恨說,「把甯馨兒當作是采陽補陰的女妖,當眾給她沒臉。」 阿琅「唉呀」一聲,「每個人都有傷心事,阿馨最恨別人視她如不正經女人,這次糟了。」她變色。 「喬老先生怎麼如此衝動?」婀娜問。 阿琅呆了一會兒說:「阿馨是天崩於前不動於色的那種人,我一輩子也沒見過她動氣,一動氣非同小可。」 我心頭涼颼颼的,「她會怎麼樣?」我問。 婀娜與阿琅面面相覷。 婀娜說:「喬老先生小覷了慕容氏的影響力。」她跌足。 「她一個女人,她能怎麼樣?」我緊張的問。 阿琅看著我,圓眼睛有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情,拉一拉裙子,「我要回後臺去了,表演快正式開始了。」她竟忘恩負義地離我而去。 婀娜歎口氣說:「血濃於水,信焉,兩父子再不和,遇到要緊關頭,你仍然關心他。」 我抓著婀娜的手,「你說我該怎麼辦?」 「跟你父親回去吧。」婀娜說,「解鈴還是系鈴人,我不信甯馨兒為著幾句氣話就被得罪了。」 「她是一個厲害的女人,」我說,「別低估她。」 「你先回去吧。」婀娜說,「我來探探她們的口氣,我一到香港就與你聯絡。」 我只得聽從婀娜的話,乖乖地跟父親回去。 父親在飛機上一言不發,閉著眼睛假睡,我偷偷瞧他,發覺他老得多了,一額頭的皺褶,不禁內疚起來。我引他說話:「爹,你也算是人精了,怎麼一上來就得罪人家?」 他仍然閉著雙目,隔了很久不出聲,我以為他不打算回 我歉意問:「是為了我的緣故嗎?」 「一半。」 「另一半是什麼?」 這次足足隔了十分鐘,爹又說:「我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女孩子,她嫌我沒錢,我失戀了,她的眉梢眼角,就是像這位慕容太太。」 爹忽然自爆幾十年前的內幕。 我深深吃驚,「你懷恨這麼久?你竟遷怒於別人?」 爹長歎一聲,「一時竟控制不住。」 天呀,半個世紀前的事了,君子報仇,也未免太晚了一點,竟將氣出到甯馨兒的頭上去,天若有情天亦老。 女人的愛雖然氾濫,恨也不簡單,最怨毒的是:你說她醜,你說她不好看,你說她沒人要,你說她貪財,你說她是狐狸精。 這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傷害。她不會饒你。 「到了家,我要你搬回來住。」爹說。 太過分了。 家裡每天三次開飯的時間有準則,開過了就不再有機會吃,連餅乾也沒有一塊,車子每天早上八點半停在大門口,集合就開出,也不等,遲者向隅,閣下自誤,這種地方哪裡住得人? 我抗議:「我自己有個架步……」 「解散它,回來要不念書,要不學做生意。過去我對你實在太縱容,現在我要將網收緊,否則就脫離關係,長痛不如短痛。」 我想到母親,又看見老爹眼角額角的皺紋,應允下來。也罷,搬回去住一兩個月,到時說不定兩老願意用一大筆現款來送我這個瘟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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