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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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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琅如一頭牛似倔強,「我偏不要見他,敏敏哲特兒,你現在就滾,走呀。」她光火地跳起來,指著大門,硬要逼走大個子。 我說:「你也讓他喝杯茶才走吧?」聲音很粗壯。 阿琅一頓足,拖著婀娜回房去。 哲特兒死灰著臉,嗚咽地說:「喬兄,你都看見了?你說我尚有什麼希望呢?」 「難說得很,女人的心,一天變許多變,說不定她就會回心轉意,再說,大丈夫何患無妻。」 大個子用手掩著臉,「我也聽過這句俗語,你們中國男人一失戀,就一邊拍胸口,一邊說『大丈夫何患無妻』來安慰自己,我是不患無妻,我只是不能沒有慕容琅。」 我奇問:「慕容琅有什麼地方好呢?」 大個子反問:「慕容琅有什麼地方不好?」 我簡直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剛好傭人送茶來,我就將茶送給他。 「喬兄,如今我知道你是一個正人君子,剛才你幫我之處,我沒齒難忘,上次的誤會,請你多多包涵。」他學著中國人抱拳作揖。 「別傻了,我連自己也幫不了,我還幫你?」我沒精打采。 「喬兄有什麼煩惱?」大個子問我。 我不答,只是歎氣。 婀娜出來了,她無奈的對哲特兒說:「對不起了,阿琅說,叫你離開這裡。」顯然她也替哲特兒不值。 我咕噥說:「無情無義。」 哲特兒點點頭,「好,我走,我明天再來。」 我說:「你太死心眼了,明天我陪你到哈林看大腿舞,誰耐煩來看娘們的臉色?曼陀羅一般。」 婀娜打橫的看我,嗤的一笑。 哲特兒站起來,「喬兄,謝謝你。」心灰意冷地擺擺手。 「我送你,你住哪裡?錢夠用嗎?」我同情心蓬蓬然。 「別擔心,喬兄,錢我有。」 慕容琅在走廊裡喚住我:「喬穆,你別跟他去——」 我只裝作聽不見。 我與大個子走到華道夫,他住在豪華套房,架勢如阿拉伯油王,這樣年輕有為的英偉大丈夫,居然栽在慕容琅手中。 他叫來了飲料,我與他坐在套房的私家桑那浴室中作皇帝享受。 我問:「噯,傻大個兒,你是不是世界十大富豪之一?」我真的起了疑心. 他笑笑,「十名排不到的,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何必與人家比?」 這老小子,連人格都很完整,我很惋惜,倘若無慕容琅這個致命傷,他真是個十全十美的人了。 「哲特兒,如果你不介意,將你的故事說來給我聽聽。」 「我?我的故事很簡單。」 「我生在一個中等人口的家庭裡,有十一位姊姊,八位妹妹,我由父親第六個妻子所生,是哲特兒家族唯一承繼人。」哲特兒說。 我的天,我瞪著他,這叫中等人口? 「父親將我放洋念書之前已替我娶了妻室——」 「難怪慕容琅要生你氣,現代女人不喜作妾,這點你也不明白?」 「你聽我說下去呀,喬兄,我十八歲那年成親,廿一歲留學,妻子為我生了三個男孩子——」 「嘩,」我又打斷地,「原來你已是三子之父,有什麼資格追求慕容琅呀?」 他不理我,自顧自說下去,「是五年前,吾妻患病,看遍歐美名醫,醫治經年,終告不治,與世長辭,我做了鰥夫——」 「啊。」我馬上又原寡了他。 「做了鰥夫也打算孤家寡人的過一輩子,偏偏又遇上了慕容琅,真是前世的一筆債。」他太息,一邊輕輕啜飲著水晶杯中琥珀色的不知年白蘭地。 太曲折離奇了。 「後來怎麼樣?」 「後來?我一隻手做生意,一隻手照顧三個孩子,一顆心懸在慕容琅身上,不能自己,就如此又過了三年。」他苦笑。 「阿琅一直拒絕你嗎?」我問。 他欲語還休。 我不想逼他說出來,改變話題,「孩子們很大了吧?」 「大兒已經十二歲了。」他興致勃勃的說,「在瑞士寄宿讀書。」 我與他圍著包巾走出桑那浴室,馬上有侍男來替我們按摩。他把兒子的照片給我看,哲特兒的驕傲完全是有理由的,孩子們英俊可人,穿著西服,一式樣的大眼睛。 大個子是個奇人。 我問:「你看中慕容琅的什麼呢?」 他抓抓頭皮,「唉唷,我也不知道,我遇見她的時候,她像個小叫化子,長髮打結,衣服破爛,好幾天沒正經吃東西了,闖到我們牧場裡偷雞蛋——多沒出息,在尼泊爾,偷蛋抓住也照樣的打,幾個長工正要她好看,偏偏我巡經牧場——唉,我已經有三個月沒到雞場了,也真是註定——便救了她,我根本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呢,純是巧合,就這麼著,待她梳洗完畢,我一見到她的臉,就愛上了她。」 我呆呆的聽著。 「當時慕容琅患一種癬,我長期雇醫生跟她治,她住在我們近喜馬拉雅山麓的別墅裡,那裡空氣明澄如水品,屋子裡設備又好,根本與往瑞士聖摩利士山差不多。」哲特兒滔滔不絕的說下去。 大個子整個人投入他與慕容琅的過去中,眼睛發出異樣的光彩,一看就知道他深深的在戀愛,既亢奮又憂愁,但不得不向熟人傾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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