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某家的女兒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那叫彼得的年輕人在遠處看見,又趕過來,「喂,你,不就是不,你為何騷擾這位小姐?」

  郝風冷笑,「你是什麼人?」

  「你又是哪一號?」

  越幫越忙,夏雨人急智生,一手拉住王荷,「王小姐,勞駕你送我一程。」

  夏雨擁著王荷離去,剛好門口有出租車,她倆上車,把郝風扔下。

  風一吹,夏雨酒醒一半,「對不起,」沒聲價道歉,「打擾你,我竟綁架你,你在這裡下車,回去找他,快給他電話,叫他等你──」語無論次。

  誰知王荷笑笑豁達回答:「不怕,他活該。」

  夏雨一怔,說得不錯,郝風見一個扔下一個,的確離譜。

  王荷輕聲說:「我送你回家。」

  車子到門口,不由夏雨不問:「上來喝杯咖啡?」

  不防王荷一口答應:「卻之不恭。」

  王荷一進夏宅,訝異室內空蕩。

  她倆坐好,喝口咖啡。

  忽然嘩啦啦下起大雨,夏雨打開露臺長窗,輕輕說:「惆悵舊歡如夢。」

  王荷說:「教我。」

  「什麼?」

  「教我。」

  雷雨風拂動窗簾,帶臭氧空氣叫夏雨平靜。

  「教你什麼?」

  「怎麼讓過去男友仍然念念不忘。」

  原來是這樣,夏雨笑出聲,這女孩有趣,對适才一幕不但不生氣,還調轉頭討教。

  夏雨說:「這樣吧,你且把王柯的故事告訴我。」

  「一講會到天亮。」

  「明天是週末,你有事嗎?」

  「讓我先把電話關掉,你也是。」

  王荷又說:「我肚子餓了,剛才宴會是郝家姑母六十大壽吃西菜,牛肉如鞋底,甜品像漿糊。」

  夏雨忍住笑,郝家親戚奇多,那時,他們稱夏雨為大老倌,她極少出席。

  夏雨做一客加拿大煙肉雙蛋芝士三文治給王荷,她一看,眉開眼笑,大口嚼食,嗒嗒有聲。

  這女孩可愛,難怪郝風會被吸引。

  她告訴夏雨:「郝風上月帶我到日本本州島旅行三天,我對那處熟悉得可以做導遊,但是不,他的旅遊與眾不同,他帶我走遍當年俳句詩人芭蕉的行程,一邊帶著詩集印證:小川、山坡、古廟,引起遐思靈感,有趣之極。」

  「啊。」心中有感。

  「你去過嗎?」

  夏雨搖頭。

  這種時候,有必要說慌;郝風有些什麼招數,她全清楚。

  「他可是你第一個男朋友?」

  夏雨答:「我第一個男友在英國某州,下落不明,失卻聯絡。」

  「郝風也知道你追求者眾。」

  夏雨駭笑,真沒想到她是他們的主要談話題材。

  「王小姐,請把王柯的最後日子告訴我。」

  王荷的臉色漸漸陰沉,先前活潑一掃而空,終於小小面孔轉為灰色。

  她半躺沙發上,開始說她那段故事。

  像拼圖一樣,夏雨希望這最後一塊可以幫她瞭解來龍去脈。

  「哥哥王柯認識洪日這個女子,家裡很不高興,但是我們能夠說什麼呢,至少,她叫他笑,哥的厄運,自足部受傷已經開始──」

  據王荷說,王柯把全副精神放在洪日身上,原先粗獷不拘小節的他,竟記得住她生日、她喜好,與她的願望,儘量滿足她,他把收入交給她,希望與她成家。

  王媽歎氣,「那不是一個好女子。」

  王父答:「也許只是年輕愛玩。」

  「妖形怪狀,真希望她可以脫下那副手銬似大耳環。」

  王荷忍不住加一句:「她脫的不是耳環。」

  王父不高興,「小荷,將來可能是一家人,再不喜歡,放在心裡,別說出口。」

  「爸教我虛偽、藏奸。」

  王爸啼笑皆非。

  王媽說:「打扮只是外表,可以改過來,我發覺這個女子,心中沒有善惡好歹界限,十分可憎。」

  「有何根據?」

  「我打探到,她有一個前男友。」

  王荷笑,「我也有好幾個前男友。」

  「她那前男友,在獄中服刑。」

  「呵。」

  「可怕的是,她不但不避忌,每星期抽時間去探訪,當一件事來做,這不叫念舊,也並非重情,而是沒有腦筋,既然已有新人,就該與前頭人斷絕來往,有所避忌。」

  王荷噫一聲,「母親你從何處得悉此事?」

  王媽不出聲。

  「那些人也太多嘴太是非。」

  「你叫你大哥小心處理此事。」

  「我怎麼說?我不說。」

  「你與洪小姐年齡相仿,你同她講,人要有是非黑白,要有忌諱,與不適當人事來往,不但影響到他倆,還有王家。」

  「說得太嚴重了。」

  「那人犯嚴重傷人罪,持刀持槍,你大哥有危險,我們也心驚肉跳,誰知他放出來會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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