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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維元看著天花板,「我考慮把皮也剝下給他。」

  「那好,你甩難了。」

  維元問:「宴會可是不歡而散?」

  「唷,女兒,你還記得有個宴會,剛相反,四個成年人相談甚歡,原來雙方祖父母在當年的上海銀行是同事,說起往事,份外親切,吃甜品的時候,振合回來了,解釋你為公事絆住,他平和地喝了咖啡才走。」

  維元不出聲。

  「你看你欠人家多少。」

  「我去道歉。」

  「你換件衣裳休息一下才去吧?」

  維元匆匆淋浴更衣,不知什麼地方來的精力,居然又出門去找連振合。

  她大力敲門。

  半晌他出來開門,光著上身,像在睡眠中被人吵醒。

  維元問:「公寓裡沒有其他人等吧。」

  他不出聲,靜靜看著王維元。

  維元說:「對不起。」

  他仍然不說話。

  維元說:「我向你鄭重道歉。」

  連振合歎氣。

  「我可以進來嗎?」

  他終於開口:「不可以,維元,我們完了。」

  「振合,我願意把陋習全改過:小性子,不守時,懶讀書,你看怎麼樣?「「我不會原諒你,你擊碎了我的心。」

  維元靜默一會說:「振合,父母辭世,我們才會心碎,穿梭機挑戰號升空兩分鐘後爆炸,我們才心碎,貧童衣食沒有著落,我們才心碎。」

  「維元,我們是完結了。」

  維元點點頭,她終於明白了,她的自尊心比她重要,換句話說,他並沒有她想像中那樣愛她。

  維元回頭就走。

  他當然沒有叫住她。

  維元回到家擁被大睡,她想到某一個晚上在大學聞到濃烈的煤氣味,傻歸傻,那才是一個懂得愛人的人。

  她輾轉反側時深深歎氣。

  第二天一早她還是去上班了。

  中午時分,同事問:「王維元,你男朋友換了車?」

  維元抬頭,「什麼?」

  「有一輛迷你谷巴房車司機打聽你在哪層樓上班。」

  維元呆一會,「不幹我事,我沒有男朋友。」

  同事笑著走開。

  「換了迷你谷巴?」另一個同事說,「快叫他載我們走一程,我也想買那部可愛的車子。」

  維元埋頭工作,她陸續在心裡自我檢討,一直到下午,終於籲出一口氣,想通了。

  她沒有錯,此刻,連振合有事,叫她,她也會趕去見他,做得到她一定做,這是她的脾性。

  下班,看到一輛小小白色谷巴車在門口等她。

  司機問:「小姐,去哪裡?」

  維元臉紅紅說:「蘇醫生,怎麼好意思。」

  同事們探頭探腦,維元只得趕快上車。

  這輛汽車沒有一絲一毫像計程車,昨日一定是發昏,才會搭錯車。

  「去哪裡?」

  「請載我回家。」

  「那位元陳先生情況良好,不日可以出院。」

  維元有點尷尬,「我樂意聽到好消息。」

  「親友溫情有助於病人與傷者複元。」

  維元唯唯諾諾。

  「你現在男友沒來接你?」

  維元啼笑皆非,這個年輕醫生好不多事,她索性坦白地答:「他不要我了,他認為我不可原諒,他說:『我們完結了』。」

  蘇醫生忽然咧開咀,忽然他又覺得他不應該如此幸災樂禍,立刻收斂,「呵,他小器。」

  「我不怪他。」

  蘇醫生試探地問;「你在訂婚宴中離席?」

  維元沒好氣,「那不過是雙方家長首次見面吃飯。」

  「你打算回到陳先生身邊?」

  維元到這個時候才忽然明白這位蘇醫生的意思。

  她看清楚他:高大,碩健,粗眉大眼,精神奕奕。

  她這樣回答:「不,我與陳先生只是朋友關係,但是,朋友需要你的時候,你也得回應他對不對。」

  「你做得正確。」

  維元說:「別人不原諒我,我也沒法子。」

  「可以喝杯咖啡嗎?」

  「蘇醫生,我想休息。」

  「下午六時就打算休息?」

  「正是。」

  「一時間失去兩個男友,你不想傾訴?」

  維元急好氣又好笑,「蘇醫生,你這麼空閒,你不擔心哪個病人的腸子掉出來?」

  「呵,那是司空見慣的事,塞回腹腔,腸髒會自動重新排列安放,人體真是奇妙可是。」

  維元詞窮。

  汽車收音機在播放古典音樂,一直到回家,她都沒再說話。在家門,維元的手提電話忽然響起。

  是女傭氣急敗壞的聲音:「小姐你在何處快快回家來,太太不小心摔倒在地,痛得起不來,是否要叫計程車!」

  維元嚇一大跳,「我就在門外,馬上到。」

  她拉著蘇醫生的手,搶進屋去。

  只見母親雪雪呼痛躺在廚房地上,分明是滑了一跤。

  她大聲說:「蘇醫生,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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