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鄰室的音樂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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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坐下來吃肉醬靜意粉。 那女侍看到可晴配戴的珍珠首飾,眼睛發亮,伸手欲摸。 許仲軒及時阻止,輕輕對她說:「小姐,我需要多些蒜茸麵包。」 可晴知道他們都是魔術師。 「這些人每天都在這裡紮營?」 「不,只在週六一天。」 他握緊她的手逛攤子,可晴看中一隻舊水晶玻璃銀蓋子香水瓶子。 他掏出現款交易,「送給你。」 「呵,我會終身保存它。」 他側頭看著她,「終身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他英俊的面孔那樣貼近她,她忍不住用手指點一點他的鼻尖。 接著他們看到占卜攤子。 可晴說:「我想知道未來。」 「都是假的。」 可晴:「不妨。」 放下一張鈔票,坐在小凳子上,看著水晶球。 那披著金紗的賽神仙忽然睜大了眼睛,「小姐,你不是真人。」她掩住嘴。 可晴也嚇一跳。 「你,你,」占卜女人指著她,「你來自未來世界,洞悉一切世事。」 可晴沒好氣,「再胡言亂語,把鈔票還給我。」 占卜人籲出一口氣,「你們都不愛聽真話。」 許仲軒忽然問:「告訴我,我會再見到這位小姐嗎?」 「當然,你倆會訂婚。」 許仲軒很高興,「夠了。」 他拉起可晴走。 可晴抬起頭,看到一天繁星,像煞鑽石鑲嵌在深藍色天鵝絨上。 可晴讚歎:「這是我一生所見過最美麗的星空。」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不,」可晴固執地說,「我不走。」 她從來沒有赴過如此別致開心的約會,戀戀不已。 「我怕你著涼。」 「我只是耳朵不靈光,我心肺脾均十分健康。」 「好好好,再逗留一刻。」 不知怎地,時間竟過得這樣快,可時間大神一直玩弄我們於股掌之上,趁我們快活之際,偷去我們的時間,在我們悲傷當兒,又把時間還給我們。 天際已濛濛魚肚白。 「真的該走了。」 遊人漸漸散去,吉卜賽人已在收拾攤子。 露水已凝聚在可晴的頭髮上。 想不走也不行,可晴覺得寒冷。 「糟,沒有車子。」 「公路車呢?」 「還未開始行駛。」 這時,有吉卜賽人駕一輛貨車駛近,「一百元,進市區。」 許仲軒與可晴坐進露天車鬥裡,與兩隻髒狗同車。 「冷嗎?」 「雙腳有點冰凍。」 許仲軒替她脫去絲絨高跟鞋,把她的腳用他的外套裹住。 月亮還沒有落下,一隻鉤子似的,淡淡掛在天邊。 「到了。」吉卜賽司機道。 許仲軒扶著可晴下車。 「為什麼不叫他們駛往家門?」 「他們通常沒有駕駛執照,亦無保險,不想在市區久留。」 剛巧有一輛空計程車走過,救了他們,完成冒險之旅。 一按鈴,保姆就撲出來開門。 少屏正在打電話,匆匆幾句掛斷。 少屏似笑非笑看著可晴,「想罵你又罵出不了口,你到什麼地方去了,嚇死人。」 可晴不以為然,「我又不是智障兒。」 「你也要交待一聲呀。」 「你徹夜不返,我從來不擔心。」 「你怎麼同我比?」 「為什麼不能比?」可晴不服。 「我今日失蹤,明天不見了人,誰理,誰關心?你,你是令祖父的至尊寶,有什麼閃失,叫我們這班夥計怎麼交待?」 可晴頓時語塞。 保姆抱怨:「去了何處,一腳泥,衣服都撕破了。」 「還有,蓬頭垢臉,」少屏取笑,「似殘花敗柳。」 可晴跑進去淋浴。 洗乾淨後她鑽進舒適的被褥,呀一聲長長歎口氣,睡著了。 夢中忽然想起沒問許仲軒的電話住址,呵,不怕,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耳邊傳來保姆的聲音:「什麼地方來的破玻璃瓶。」 「髒得要死,趕快泡到消毒藥水裡去。」 「秦小姐到底去過什麼地方?」 「誰知道。」 但願可以再去。 可晴知道此刻凝視自己的瞳孔可以看到點點閃爍。昨夜那燦爛的星光燃亮了她的雙目。 在睡夢中她悄悄地落下淚來。 醒來,看見少屏坐在窗臺前記賬。 她只穿著毛衣長褲,但那姣好的身段,一覽無遺。 可晴說:「少屏你越來越漂亮。」 少屏放下筆,「美女要多少有多少。」 「不,真正的美女是極難能可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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