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世(38)_亦舒

三八

　　「你指年輕漂亮少年，到了中年，他們比女性不濟，女子擅長打扮，又捱久些。」

　　「會不會記過？」

　　「一味否認即可。」

　　她們立刻散開。

　　大巧怔怔想，外邊仍有那麼大一座森林。

　　可是郝浚畢竟是她一生最愛。

　　放學她回齊宅。

　　沐荷爭取休息時間，傭人說：「可憐，不知多久沒好好睡一覺。」

　　大巧乘機寫功課。

　　朱子有電話，「可要帶她們母子一起到這邊？」

　　「沐荷正午睡，孩子吃點心。」

　　「大巧，我們打算替大郝辦獨身漢最後狂歡晚會，帶他到脫衣舞夜總會開心一下。」

　　大巧笑，「他不喜歡那種地方，他才不會敷衍你們。」

　　「嘩，胸有成竹。」

　　「嘿，知彼知己，百戰百勝。」

　　不久，大巧靠著沙發，也悠然入夢。

　　半晌，她聽見有人叫她：「巧，巧。」

　　這是誰？一個端莊的中年女子，大巧知道絕對不會是母親托夢，她倆沒有一絲緣分。

　　「你不認得我，我是祖母。」

　　大巧從未見過祖母真人，不禁納罕。

　　「什麼事，祖母，有何吩咐？」

　　「大巧，」她輕輕說：「不久，會有一件叫你傷心事發生，你要勇敢。」

　　大巧微笑，「我頗懂得分寸，祖母請放心。」

　　祖母漸漸遠去。

　　大巧驚醒，愣半晌，內心忐忑。

　　趁夢境清晰，她連忙到書房找舊照相簿。

　　翻到先祖母照片，對證，噫，一點也不像，真祖母有張鵝蛋臉，可見夢即是夢，大巧釋然。

　　她發覺沐荷已經醒轉，正對著海景觀賞，神情有點寂寥，大巧忙走近逗她開心。

　　大巧把同學傳給她的男更衣室風光片段給沐荷看。

　　沐荷一瞥，張大雙眼，額角抬頭紋都跑出來，她笑得彎腰，「胡鬧、淘氣。」

　　大巧指點評論。

　　「你認識他們？」

　　「要結交也很容易，這是凱斯拉，明年會拿獎學金往哈佛足球隊，你看他全身肌肉，直叫人不戴任何有色眼鏡讚賞，這才應該是男性的肢體。」

　　沐荷說：「確實美觀，但他們也只得一身肉，what you see is what you get，郝浚不一樣，他難得，內涵與外形俱備。」

　　大巧笑，「你說得對，郝哥是我偶像。」

　　這時有人按鈴，大巧一看，原來是朱諸返回。

　　他帶一束淡紅玫瑰花，「諸君送給你沐荷，來，你們母子速速更衣，他們想見你們。」

　　沐荷笑著換上新衣。

　　朱諸稱讚：「吾妻真是美人。」

　　兒子換上小小水手裝，爬到他身上。

　　朱諸哈哈笑不攏嘴，這是他得意之作。

　　朱子說：「大郝借古董吉甫車給我用幾天，大巧，你一起。」

　　沐荷忽然想起，「大巧，老先生什麼時候到？」

　　大巧若無其事，「他不來了，他一早已予祝福，大郝父母今晚抵達。」

　　沐荷一怔。

　　朱子說：「老人家不宜長途跋涉，再說，我們會吵鬧。」

　　大家準備妥當，正要出門，大巧的手機響。

　　對方說：「齊大巧，我在你家樓下，可以見面否？」

　　大巧一怔，「閣下是誰？」

　　「我沒有惡意，我只有企圖，你見到自然知我是誰。」

　　大巧好奇，往露臺探視。

　　看到了。

　　大巧不禁笑出聲。

　　只見一個高大英軒年輕人站在街外，他整齊穿著上衣與丹寧褲，但褲外仍然圍著一條大毛巾，一看就知道是男浴室那個足球員。

　　大巧連忙與朱子一家說：「你們先去，我隨後即來。」

　　沐荷說：「你有事？等你好了。」

　　「不，你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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