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開到荼蘼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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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姐,幽默感不要用在不恰當的地方。」 「沒有證人,我表妹當時在舞會。」 「你的意思是,沒有人能夠證明當時你在上址?」 我的心跌下深淵,說真的,的確沒有人能夠證明我當時千真萬確地在家裡睡覺。 但是,警方為什麼要知道我是否在家睡覺? 就算文思報案,與昨夜我是否在家,也沒有關聯。 我問:「是什麼事?」 「你與滕海圻起衝突,據說有身體上的接觸?」警方說。 「我不明白這句話,請說明白點。」 「他用手扼住你脖子?」 「這關你們什麼事?」我站起來,說道,「我不想進一步回答這些問題,我要找一位律師來。」 「你可以那麼做,你可以借用我們的電話。」 我反問他們,「文思呢,可是左文思出事?」 一位便衣不停將我說過的話記錄下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驚惶地問,「你們在查什麼事?告訴我。」 「你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 「與你曾有衝突的滕海圻,於今日淩晨十二時到二時間,倒斃在落山道七號三樓,胸部被利器所創,即時死亡。」 我張大嘴巴與眼睛,四周圍的景物天旋地轉起來。 他死了。 他竟然死了。 有人殺死他,而警方懷疑是我。 「給王小姐再喝一杯熱茶。」警方說。 我緊緊閉起嘴巴,我已經說得太多。 他們有沒有發現七年前我與滕海圻之間的事?我尚有什麼機會洗脫? 一刹那我精神無法集中,連自己姓名都不能記憶。 我疲倦地說:「把燈拿開,我眼睛痛。」 他們立刻關上燈。 「王小姐,要不要通知親人來保釋你出去?」 「不。」不能叫父母知道。 我靜下來,姬娜不懂得處理這件事。我不能麻煩阿張,在這裡,我所認識的,也不過只有左淑東與左文思。 我思維漸漸清晰起來。 警方找得到我,自然已經與他們有所接觸,他們說過些什麼?我氣憤,竟把滕海圻與我於三星期前見面的事都說給警方知道。 他們太急於要洗脫自身了。 我很辛酸,一時手足無措。 警探很耐心地等我恢復神智。 我或許可以聯絡我以前的老闆曹氏,求助於他。 我拿起電話,打到他家裡去。 曹一時間沒想起我是誰,這時我已經很後悔冒昧向他求助。 我吞吞吐吐地用飄忽的聲音向他告苦:「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他機靈地問:「可是等錢用?」 我說:「不——」 「怎麼,還沒找到工作?社會不景氣呀,韻娜,小款子我是有的,稍遲我要出去,我交給內子,你要是上來,我叫她給你三千塊,韻娜,你替我做過賬,你該知道我的苦況,我真是慘淡經營——喂喂?左文思怎樣?他可是要得獎?你們還有來往嗎?」 我終於說:「我不是問你借錢。」 「啊?那是什麼?」他大大訝異。 「我——只是來問候你,再見。」我掛上電話。 警探們搖頭嘆息,同情我的遭遇。 其中一位和藹地說:「朋友,原是用來陪吃飯的。」 我說:「是我太異想天開。」 我在毫無選擇之下通知姬娜,叫她與阿張同到警署接我。 我慘白地說:「你們都懷疑是我吧。」 「王小姐,請在這裡簽一個名,證明适才那些對話,的確出自你口。」 我只好在供詞上簽名。 姬娜與阿張匆匆趕到,辦手續把我接出來,時間已近中午。 在報攤上阿張買了張晚報。 頭條新聞是「富商胸部中刀離奇斃命。」 我閉上眼睛。 所有人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阿張說:「警方會得隨時傳你再度問話,我已替你聘下律師。」 姬娜說:「最頭痛的地方是,你沒有人證。」 他們兩人都非常震驚。 我默不作聲。 「試跟左文思聯絡。」阿張說。 阿張已代我撥通電話,那邊是繁忙訊號。阿張只好放下話筒。 姬娜問:「避而不聽?」 「不會,」我說,「他不會。」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響,我知道是文思,在同一時間,我打電話給他,他也忙著打給我。 「文思。」我的眼淚忽然湧出來,流滿一面孔。 「你到警局去過?」文思急急問。 「是。」 「聘律師沒有?」 「有。」我泣不成聲。 「不怕不怕,千萬不要害怕,我也到他們那裡答過話。」 我哭泣:「我沒有人證,他們懷疑我半夜潛離家去謀殺滕海圻,一切證據都不利於我的,文思,我害怕到極點。」 「不要怕,不會有事,他們不會將你落案,」他不住地安慰我,「這些不過是表面證據,我馬上來看你。」 我含淚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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