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假如蘇西墮落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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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也說:「來,替我把這份資料儲入電腦。」 通常,那個監視人會露出極度不安的神情來,像一隻貓被人扯住尾巴倒吊一樣。 漸漸他瘦下去,考究的西裝與襯衫越來越大,似只空洞的殼子。 然後,他進了醫院。 晚上六時,德薩斯廳。 一走進去,便看到一大瓶黃玫瑰,她精神一振。 她向領班說出她約的人,恃者連忙帶她到一張空桌坐下。 蘇西想喝酒,可是太陽還未下山。 她聽人說過,日落之前喝酒,是墮落行為。 蘇西嗤一聲笑出來。 她不知身後已經站著一個年輕人,津津有味看著她。 等到發覺身邊有一道影子,才轉過頭來。 她十分訝異,這不可能是朱立生,這人不過三十,不不,甚至不超過二十六歲。 果然,他伸出手來,一邊說:「家父有事臨時趕往新加坡,他失約了,叫我來招呼。蘇小姐,我叫朱啟東。」 蘇西反客為主,「你好,請坐。」 「家父說抱歉,改天再請蘇小姐。」 因本來見的是他父親,蘇西不禁老氣橫秋、視朱啟東為晚輩,順口問道:「讀書還是做事?」 那朱啟東有點迷惑,這個一頭鬈髮的年輕女子與他一般穿白襯衫藍布褲,他從未見過女子有那樣旺盛的毛髮,一轉過頭來,他看到天然濃眉,小扇子似的睫毛,與一雙炯炯大眼。 朱啟東有點失魂。 他故意必恭必敬他說:「已經在做事了。」 這時,蘇西已經知道語氣不對,有點造次,可是一時下不了臺,只得死挺,輕描淡寫地問:「幹的是哪一行?」 朱啟東順她的意,誠惶誠恐地答:「我是一名小兒科醫生。」 啊,他的眼睛出賣了他,笑意自他眼角飛濺出來,沾到蘇西臉上。 「怎麼會有空?」 「我正放假。」 「你時時放假?」 「不,剛參加無國界醫生組織到蒙古烏蘭巴托回來。」 蘇西探探身子,「去幹什麼?」 「我負責幫助當地兒童醫治縫合兔唇裂顎。」 蘇西凝視這個年輕人,肅然起敬,可是嘴巴仍然問:「沒有薪酬?」 「是志願行動。」 「自備糧草?」 「正確。」 「烏蘭巴托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夏季白天氣溫升至攝氏四十五度,可以把柏油路曬至龜裂。」 蘇西聳然動容。 她不出聲了。 朱啟東知道他面試已經及格,松一口氣。 半晌,蘇西試探地問:「我可以叫一杯啤酒嗎?」 「當然。」 太陽落山了,金光射到蘇西毛毛的鬢角上,把她白皙的臉襯托得似安琪兒。 朱啟東聽見他的心在說話:這是一見鍾情嗎? 他看著她貪婪地喝起冰凍啤酒來,天真地呀一聲,眯起眼,情不自禁地表示享受。 物質世界裡,有這樣平常心的女子已絕無僅有。 父親叫他招呼她,他卻已決定追求她。 她是誰?不知道,也不重要。 朱啟東心思蕩漾。 只聽得蘇西問:「你可擁有診所?」 「不,我在大學醫學院任職。」 呀,他不急急替孩子治傷風感冒賺錢。 蘇西十分納罕,這樣的年輕人在都會中實在見少,怎麼可能在她面前出現,她運道轉了。 她微笑,「這好似一個盲約。」 朱啟東承認,父親回來時非得謝他不可。 今早還想藉故推辭。 「啟東,你替我到美國會所去見一個人。」 「爸,叫秘書替你改約會日期豈非更好。」 「不不不,故人之後,不可將她在約會日曆上推來推去,你去見她。」 「我不認識她。」 「是一濃眉大眼的年輕女子。」 「我沒有空。」 「我說你有空,你就有空。」 朱啟東看著他父親,「爸,所以我經濟一向獨立,否則真要被霸道的你支使得團團轉。」 現在,他反而要感激他,父親的秘書一定有蘇西的電話地址。 正想讓蘇西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口袋裡的傳呼機響起來。 朱啟東第一次覺得有人比他那僅一歲的換心病人更重要。 蘇西很瞭解,「醫院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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