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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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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 調組的時候,曾新生的老闆彼得楊悻悻地說:「就是看不得我手下略有一個平頭整臉的人。」 這樣說已算是表示賞識手下,新生不禁有點高興。 彼得楊歎口氣。「你這次出去,要小心行事。」 「是。」 「新上司陳丹是個怎麼樣的人,相信你也聽聞了。」 新生實在不敢搭腔。 「那女人是個瘋子。」 新生吃驚地看著看彼得楊,佩服他亂說話的勇氣,新生自小性情溫和,做什麼都留個餘地,很少衝動,也很少為自己的言語與動作抱歉。 成年人嘛,怎麼可以亂說話。 「做得不滿意,去大老闆處告她,我支持你。」 嘩,公然煽動手下越級挑戰,非同小可。 看樣子彼得楊真恨死陳丹挖去他的得力助手。 新生只得說:「看情形吧。」 「陳丹的私生活一直浪蕩,你要當心。」楊彼得獰笑數聲。 新生莞爾。「但,我早已過了二十一歲了。」 「她會蹂躪男童,相信我。」 「我會步步為營。」 「陳丹是個賤人,我要好好對付她。」彼得楊握緊拳頭。 新生退出來。 多麼好,這樣當眾恣意侮辱對頭人,新生希望他也可以做得到:破口大駡,李甲是蠢驢,張乙是狂魔,而趙丙是小丑。 一定很痛快。 不過在別人眼中,如此欠缺修養,恐怕也會被視為瘋犬,划不來。 新生一貫的作風是替人設想。 唉,有頭髮,啥人想做癩痢。 各人有各人的苦衷,不能隨意訴苦,只得變個方法發。 新生悶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坐在小公寓的客廳裡,靜聽音樂,一邊喝杯威士忌加冰。 越來越少約會了,下班已經很累,不耐煩討好女孩子。 新生最喜歡的歌,叫夜來香,是一支在他出生前十多年已經開始流行的調: 那南風吹來清涼, 那夜鶯啼聲悽愴, 月下的花兒都入夢, 只有那夜來香, 吐露著芬芳。 新生也知道,夜來香,就是本市夏季隨時可以買得到的玉簪花。 這種花已經不流行了,正如歌頌它的歌曲一樣。 很久很久之前,男人需要養家,而女人,也樂意給男人養,溫柔芬芳一如夜來香。 新生想,不要怪女性日益不羈,是男性的無能,慣成她們這樣。 既然她們非飛到野外覓食不可,就練成一副鷹的模樣。 要怪,可以怪社會。 他揉揉雙眼,明天,要向新上司陳丹女士報到。 也不只一個人說陳小姐的壞話了。 年紀比較輕的女同事一聽到陳丹兩個字,都故作驚慌狀。「厲害、可怕!」她們說。 不是不誇張的,用來博取別人同情,一方面特意露出柔弱之態。 新生心裡暗暗好笑,算了,姊姊妹妹,別作戲了,誰又是省油的燈,誰又比誰更好欺侮。 陳丹身為一組之長,不見得會張嘴去咬無名小卒,這些人無端先自抬身價,大聲叫怕,彷佛真有資格同陳丹招架三數回合似的。 新生打一個呵欠,怪現象見多了,還真悶。 一向鎮靜的他,當晚也作了噩夢。 夢見一個女巫滿嘴鮮血追著他殺。 新生很明白為什麼患癌的人越來越多。 准九時,他向陳丹小姐報到。 以前曾經見面,不過都是遠距離,這次離她不到兩公尺。 年紀不輕了,仍然標緻,晨曦照到她左邊臉,卻沒有放下子,可見是不拘小節的人。 她開口:「彼得楊的報告給你三個甲。」 新生只得欠欠身。 「希望半年後我也能給你三個甲。」 新生答:「希望不負所托。」 陳丹抬起眼來,新生不禁想,這個女人,十八、二十二的時候,不知多麼漂亮。 「你去與馬嘉烈辦交接手續吧。」 新生靜靜退下。 馬嘉烈在等他,笑問:「怎麼樣?」 「長得很好。」 「這一、兩年已經露出疲態了。」 「她同傅說中有什麼不同?」 馬嘉烈答:「她也是血肉之軀。」 「我相信是。」 「外頭把她神話化了,她也有得有失,她也有喜怒哀樂,只不過不說出來。」 新生有點意外,看樣子馬嘉烈與她相處得不錯。 「有很多次,她令我下不了臺,但,出來做事,顏面真是小事,誰理得了誰的弱小心靈是否遭到損害,目標要緊。」 馬嘉烈這樣懂事,新生不禁對她另眼相看。 開頭一個月,陳丹並沒有什麼重要的工作派給新生。 新生沉住氣,儘量學習。 馬嘉烈對他有好感,傾力相助,新生請她吃過兩頓飯回敬。 但是,二十五歲的孩子,要求不只吃飯吧。 第二個月,壓力來了,一個計劃摔下來,叫金童玉女一同籌備,沒有一點指示,只給了死線限期,新生很不習慣這種作風,但馬嘉烈說陳小姐一貫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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