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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子文,你有話要說?」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叫他聽電話,他出去了。

  一會他進來,「美國東部大停電,凍肉廠首當其衝,我立即過去看看。」

  福在只有時間應了一聲。

  周子文並沒有把握機會把過去的事告訴福在,他選擇一字不提。

  他帶著助手趕去飛機場。

  秘書說:「你應該跟著去照顧他。」

  她愈發倚老賣老。

  福在不去理她,趁空寫了辭職信——

  「基於私人理由,我王福在辭去職位……」

  福在問人事部:「辭職需幾天通知?」

  「誰要辭職?」職員詫異。

  福在說:「譬如講,是我呢?」

  職員笑,「王小姐名字不在員工名單上。」

  「什麼?」

  「王小姐是周先生私人助理,薪酬由周先生個人支付。」

  他的公司,他的規矩,他愛怎樣就怎樣。

  福在問:「我的病假、津貼、福利呢?」

  「王小姐問周先生好了。」

  福在還想說話,心裡一想,這與一個同事有什麼關係,真的,不如向周子文問個清楚。

  她說:「打擾了你。」

  周子文沒把她當正式職員,他胸有成竹,不久王福在會成為周太太,永久向他支薪。

  她一舉一動,他們了如指掌,大不了是一二三,單純之極。

  邵南那樣想,劉少波好不到哪裡去,周子文更加深沉,受他控制而不覺。

  福在知道,她若一直溫馴聽話,下半輩子生活不成問題,每天起來大堆傭人司機服侍,要什麼有什麼,悶了回到公司,幫周子文做些打雜功夫……

  福在低下頭。

  以前環境好的時候,福在也不過問邵南做什麼投資,週末淩晨回來,是同些什麼人應酬。

  她不懂選擇,今日的王福在應當知道怎樣做。

  她寫了辭職信,親手放在周子文的桌子上,好讓他一回來就看得見。

  福在提早下班。

  她有點不捨得,周子文確是生意人才,把一家中型公司打理得頭頭是道,同事間氣氛融洽,他似看相人,絕對不用是非小器麻煩的夥計。

  案頭電話鈴響起。

  福在本來想不聽,她已走到門口,也罷,聽又何妨,最後一個電話。

  那邊的女聲陌生又熟悉,「福在,好嗎?」

  「哪一位?」

  「猜一猜。」

  這年頭哪裡還有人玩這個遊戲,福在訝異。

  「福在,我是季太太。」

  啊,是從前出入口公司的老闆娘。

  故人重逢,福在哽咽,說不出話來。

  季太太說:「福在,公司轉型重組。有一個職位等著你,不如你會否屈就。」

  福在坐倒在椅子裡,呵天無絕人之路。

  還來不及回答,季太太又說下去:「我找了你多日,你搬了家,又轉過工作,好不容易,有人說你在周氏辦公。」

  福在一邊點頭一邊說「是,是。」

  「福在,你如在周氏做得開心,大可一口拒絕我——」

  「季太太,我想見一見你。」

  「好極了,什麼時候有空,我在辦公室等你。」

  「我馬上來。」

  福在拎起她的私人電腦出門去。

  小職員好比牛、馬、羊,哪裡有草去哪裡,回不回頭視作等閒。

  回到舊公司,像做夢一般,什麼都沒有變,進門處一盞燈泡壞了不亮,至今未換。

  辦公室後生小明出來看見福在,叫聲王小姐。

  福在批一指燈泡,小明連忙說:「我立刻換。」

  他找來一張高凳子,福在看見他把新燈泡旋上,一開,大放光明。

  季太太出來看到叫她,「福在,你像個管家。」

  福在回過頭動去,「季太太,好嗎。」

  老闆娘瘦了許多,皮子松下來,膚色又松又黑。

  「唉,」她說:「不死也褪層皮。」

  福在問:「季先生呢?」

  「在上海。」

  都得北上找商機。

  這時,季太太看清楚了福在,吃一驚,她瘦得雙目無神,同以前的王福在比,好象是兩個人,由此可知,最折磨人的是生活。

  季太太握住她的手,「福在,回來吧。」

  福在點頭。

  「薪水方面,勢必不比從前。」她唏噓。

  「隨便你好了。」

  「福在,還是說明白的好,」她把數目寫在紙上,「比以前少百分之二十。」

  「我願意接受。」

  季太太很寬心。

  福在問:「我仍坐從前那張桌子?」

  「不,福在,你要到上海辦事處上班。」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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