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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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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在想起一個網址,那是著名的「尋找舊同學」服務,全美已有百多萬人登記。 福在這樣要求:「請提供舊金山區華裔女子蒙美芝消息」,她把兩段剪報新聞打進網上。 福在隨即問自己:你為什麼想知道那麼多? 心底下她聽見一個小小聲音回答:因為我在找一個家,如果周子文人品尚可,那麼,他的家就是我的家。 一切還不是為著她自己,說到底,或許,她與月玫,一般的自私。 八時許,秘書回來了。 天開始下大雨,同事把濕傘撐開晾在茶水間,七彩繽紛,煞是好看。 福在打了幾個電話—— 「我有一枚指環,想要作價登記。」 就在公司附近,有一家殷實的珠寶店,願意提供服務,福在報上姓名,約好時間。 她借了一把傘,帶著指環上門。 珠寶店剛開門,售貨員招呼她進去,經理出來,含蓄地打量她。 衣著十分樸素,可是一雙濺濕了的鞋子卻是著名意大利牌子,福在仍然穿著月玫給的鞋子。 他立刻殷勤地請她進辦公室。 福在不多說話,取出指環,放在他面前。 經理輕輕嗯了一聲。 他說:「這樣出類拔萃的寶石,的確需要登記。」 福在記得很清楚。 月玫曾經恨恨地說:「所有珠寶,全部經過登記,一旦有人轉售,任何珠寶店的電腦記錄即時顯示,難以脫手,你說這人多工心計。」 福在不出聲。 經理詳細鑒定寶石,逐項特色記錄。 他忽然抬起頭來,「王小姐,這顆紅寶石早已有記錄。」 福在心一沉。 她歎口氣,她聽到最不想聽的答案。 「你請看,早十年在舊金山勃克斯珠寶店購買並且登記,寶石主人是蒙美芝,付款人是周子文,我把記錄印一份給你。」 福在張大嘴。 他把蒙美芝的指環轉贈給王福在,一物二用。 「王小姐,對不起,寶石只能登記一次。」 福在回過神來,「沒關係,我願意照付費用。」 她走出珠寶店。 天仍在下雨,回到辦公室,身上斑斑都是水跡。 秘書詫異問:「去了哪裡?周先生等你呢。」 福在連忙去把該日開會用文件找出來替他送過去。 一整天的精力已經用罄,她伏在冰冷的辦公桌上動也不動。 然後,她斟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看雨。 秘書進來看見說:「福在,這段日子你應該開心才是呀,為什麼加倍憂慮?」 福在忽然想起,「周先生可有到墓地去?」 秘書支吾,低聲回答:「那一位火葬。」 福在的聲音更細,「我也沒有去。」 「過去如果真的那麼不愉快,還是忘記的好。」 福在又問:「現在呢?」 這樣無頭無腦的一句,叫人怎麼回答呢,可是秘書仿佛聽懂了,她很技巧的說:「那就看你要的是什麼了,有時一個女子在外邊風大雨大,衣食住行都成問題。」她的語氣愈來愈感慨,「也不得不作出點犧牲,你說是不是。」 福在沒有回答。 秘書出去了。 中午,雨停,天晴,周子文過來找福在。 「你在這裡。」 福在看著黑實的他,周子文對她是沒話講,他對月玫也很包涵,從頭到尾沒說過前妻一句壞話,福在從未聽過周子文發牢騷說「我的妻子不瞭解我」,現在他根本絕口不提李月玫三個字。 他握住她的手,看清楚她十隻手指,不見指環,歎一口氣。 福在把小盒子還他,「那麼耀眼的寶石不適合我。」 他會錯意,「那麼,你可是喜歡別的顏色?」 福在回答:「我對這些一概沒有研究。」 她不想多說。 「一起吃飯吧。」 「胃有點不舒服。」 「那麼,我叫人買一盒壽司。」 這樣無微不至,叫福在籲一口氣。 她輕輕問:「有無夢見月玫?」 他一怔,小心翼翼地回答:「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福在唏噓。 辦公室裡靜了下來。 福在又說:「我也沒有夢見邵南。」 周子文不出聲,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很難憑他表情猜到他心事。 福在輕輕說下去:「我對自己另眼相看呢,如此涼薄,只有解脫輕鬆的感覺。」 周子文恰當地說:「也難怪你。」 「只有你會原諒我。」 周子文接上去:「但願我倆相互諒解。」 「我們兩人有太多過去。」 周子文隨即說:「誰是小孩子呢,生活經驗教會我們與人相處之道。」 與他聊天,永遠那樣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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