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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員警報告:「三點八口徑藍星手槍,共發五彈,男子腹部中兩槍,甲女左臂一槍,均無生命危險。」

  「兇手呢?」

  「兇手乙女瞄不准自身太陽穴,只屬擦傷,震栗之余昏闕。」

  我坐在一角喘氣。

  「三角之戀爭風傷人?」

  我不出聲。

  「小姐,即使無生命危險,也可能造成終身殘疾,醫院病床擁擠不堪,你們卻還要添亂。」

  一輛救傷車載他倆,另一輛載我。

  鄰居統統出來觀望,我無地自容,羞愧至死,頭垂到胸前,但我一直清醒。

  員警為我在醫院錄口供。

  我說:「不是你們想像那樣:只是玩槍失火。」

  「余小姐,你不起訴,警方亦有保護市民責任。」

  「我的左臂——」

  「哼,即使是擦傷,你也不見一大片皮肉血管及神經,留下疤痕不說,肌肉運作許成問題。」

  「為什麼不痛?」

  「以後每當陰天發風,你會痛個瘋,那女子為何開槍?」

  「玩槍走火,以後再也不敢了。」

  另一個員警走進來,「男方也講同樣的話。」

  「疑凶呢?」

  「她似啞巴般不出聲,已召心理醫生。」

  「這三人可有家長?」

  「他們早已成年。」

  「看上去都像十多歲。」

  「他們現在似乎已互相諒解。」

  諒解?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我只通知聖琪一人。

  聖琪一走近病房便倒抽一口冷氣。

  她坐到我身邊,讓我靠住她肩膀,抱住我的頭,「發生什麼事?」

  我不出聲。

  實在太過羞愧,難以啟齒。

  「把我當心理醫生,慢慢說。」

  我抱著她的腰,「我沒有生命危險。」

  「王旭在哪裡?」

  「千萬別告訴王旭。」

  聖琪何等聰敏,她立刻說:「是因為有別的男人。」

  我緩緩把事情告訴她。

  聖琪變色,「就是我店裡遇見那個刁蠻女?真看不出來,原來事情因我而起。」

  「不,聖琪,他是我的設計師。」

  「我以為我才是魔女,家亮,你真瞎了眼,我遭遇雖奇,卻不致有人對我動刀動槍,我服了你。」

  我不寒而慄。

  「醫生說你地複元,你別擔心,有我陪你。」

  我問:「她從何處得到武器?」

  「你有四十五美元嗎,只需到船街站十分鐘,就有人向你兜售,如果要假證件,則往艦街,藥物,在小艇路。」

  「你都知道。」

  「她一定很愛他」聖琪說:「我,我還是愛自己多一點。」

  是嗎,可是她口口聲聲說因為無法抬起頭做人……我歎氣,這時還說什麼我是人非,要不循法律起訴,要不噤聲。

  聖琪說:「那樣大情大聖,我自愧不如。」

  我們不停唏噓。

  這是醫生進來,「余小姐,鄧先生想見你。」

  我搖頭又擺手,「我以後都不想再見這個人。」

  醫生點點頭,「警方問你可有話想說?」

  「我的好朋友在這裡,我只想出院。」

  護士說:「你出院後得每天回來複診。」

  「沒問題。」

  「那你隨時可以離去。」

  心理醫生放下名片,他姓阮。

  聖琪忽然問:「另外一名女傷者呢?」

  「她已轉往精神科。」

  聖琪又問:「她的家人——」

  「奇怪,你們都沒有家人。」

  聖琪苦笑,「均沒好好做人,親友都離得遠遠。」

  醫生拍拍我腿部,「以後揚名立萬,他們又會回心轉意。」

  聖琪頭一個笑出來。

  那年輕醫生留意聖琪音容,似不願離去,直至他的傳呼機響起。

  他說:「他著迷了。」

  聖琪說:「我們出院吧,你暫時到我家住。」

  「你家裝修似妓院,我不去。」

  「你當心我掌你嘴。」

  結果聖琪搬到我家陪我。

  開門進屋,聖琪說:「這就是血案現場,這間小公寓,不知歷劫多少奇事,假如牆會說話,它的故事一定動聽。」

  地上卻沒有血跡,家俱全放在原處,一室消毒藥水味。

  我好生感激,「聖琪,你派人來收拾過了。」

  「不成敬意。」

  「不好意思,叫你看到一團糟。」

  「鑒證科人員昨日才把現場歸還,我找清潔公司,他們說,蒼蠅已聞血而至,再不處理,更生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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