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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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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何煩惱?」他很詫異,「事情再明白沒有,如果你愛他,跟他;如果愛我,跟我,何必多猶豫?兩個都不愛,更自由。」 事情經過他的分析,完全如一加一那麼簡單──我不喜歡你,我不同你玩──這完全是小孩子玩泥沙嘛。 但是我們活在這世界上,身上負有數不盡的千絲萬縷人際關係,不是一走了之可以解決問題,我的孩子呢?我的前途呢? 我苦笑。 「你這個人擔心太多。」他說:「愛我不爰?」 「小愛,」我坦言,「喜歡你是真。」 「真傷我的心。」地掩住胸口。「愛你丈夫?」 「這麼多年,恩恩怨怨,難以分解。」 「兩個都不愛?」 我笑,「他叫我回去,也不一定是非我不可,他要面子,孩子們需要我。」 「讓他丟臉好了,孩子們遲早長大獨立。」 我好氣又好笑,「照你說,從頭到尾,我根本是唐人自優?」 「當然是,」他聳聳肩,「當你真正想離開一個人的時候,你根本不必多加考慮,像你這般三心兩意,那根本是不想走,怎麼?你不承認?」 「不不,我——」我詞窮。 「那麼跟他回去吧。」 「你不是說要追我嗎?」我啼笑皆非。 他說:「我從來不會愛得要生要死。」他搔搔頭皮,「戀愛也不過是生活情趣之一而已,要是太痛苦,失去原意,我是不幹的。」 我臘著地,別看輕這小子,他深諳生活真諦,了不起。 「你這樣依依不捨,怕是有你的原因,但就這樣回去呢,又不甘心,你不過是要他正式求你,是不是?女人都這樣糊塗。」 「你不明白我們之間的事。」 「嘿,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小薑笑了。 我取起身前的酒,一飲而盡。 忽然之間,有一隻手搭在我肩上,「回去!」 我轉頭,是邱企國。 「混你媽的蛋!」我氣道:「公眾地方,對我吆喝,你回去才真。」 很明顯地我有酒意,邱企國看出來了。 他惡向膽邊生,把一口氣出在小薑身上,「你幹嗎叫我老婆喝酒?」 小薑舉起手,作無辜狀。 我站起來,「是我自己喝的,你們別打架。」 小薑笑道:「打架?誰要打架,邱先生,帶你的太太回去吧。」他竟放棄我。 這小子。 我瞪著地,搖搖晃晃站起來,一頭栽倒在地上,醉死過去。 怎麼回家的,我根本不知道。 我只知道沒有男人止目為我打架,這真是令我沮喪的一件事。 而且看樣子企國還比小薑緊張得多。 企國見我醒來,態度好得很。 他說:「原來你與那小子不過是泛泛之交。」 我哼一聲,「看死我好了。」 「不敢不敢,少媚,原諒我,我求你同我回去,我都改過,好不好?」 「你求我?」 「是的,我求你。」 我的鼻子一酸。 「回去幹什麼?你又不少煮飯的老媽子。」 「少媚,別賭氣了,我真的都改過。」 改過?是不可能的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是既然他肯出聲懇求,我也藉此落台算了。 我是愛他的,小薑說得對,如果沒有愛,轉頭就走,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母親幻道我肯跟企國回去.心中放下一塊大石。 勸我:「有什麼好說?嫁了這麼些年,不忍下去,前功盡棄,當心自己。」 我沒有什麼歡容。 沒想到小薑會來送飛機,企國笑道:「你的男朋友來了。」 我不明白怎麼一下子他不緊張了,如肆大方。 小薑輕輕說:「如果你在香港不高興,來找我,我總是在這裡的,我們照樣可以去迪土尼樂園。」 我白他一眼。 居然還在灌我迷湯,太豈有此理。 「我是真心的,」他輕輕說:「只是你應當明白,我再愛你,你也不會跟我走,所以我只好等你。」 我一怔,我?等到幾時?明天早上我不出現,他就跟別人玩去了。 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子,跟他說話都多餘。 我低著頭上飛機,沒有言語,企國一路上逗我說話,我知道他也是一番好意,但不知怎地,我心情不好。 「都改了,」他說:「真的,不相信問女秘書,所有女人的電話號碼都扔掉了。一個不剩,回家後我中飯也回家吃,好不好?無論什麼宴會,推得就推,要不就同你去,好不好?」 我索性閉上眼睛。 「你走開之後,才知你的可貴,」這句話太像文藝小說中的對白,你別動不動跟我來一招第二個春天,我吃不消,老婆,你怎麼了?你睡看了?」 我假裝睡看。 氣卻漸漸平了。 他們的鬼話,我一句也不相信,不過聽在耳朵裡蠻舒服受用的,是以不介意聽下去。 怎麼辦呢?我們總得在夾縫中生存下去,我呼出一口氣,我們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中。 飛機在十多小時後會降落香港。我的大情人丈夫已回到我的身邊。 我勝了一仗,但勝之不喜。也許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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