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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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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住自己家?而你住自己的公寓?咖有分開住的夫妻?」 「你再說下去,我就要掛電話了。」 「好好!不說,不說,」切由你自己決定。」 「根本就是這麼一回事,誰也幫不了我的忙,終究過了一關又一關,過了一山又一山的是我自己,你們不必多說。」 「怎麼見得我幫不了你?」 她氣上心頭:「你打算怎麼幫我?三聘六禮娶我過門,照顧我一切?打點我將來?負擔我煩惱?你會陪伴我一生?」 我語塞。 「無異地對我不好,然而又有誰對我更好?我並不是暖房內長大的人,這小小的折辱對我來說不算一回事,有人在背後把我剌得五孔流血,我還沒打算報仇,跌倒爬起,拍拍身上泥灰,一把水洗掉臉上血污,從頭來過。你少替我擔心。」她掛了電話。 我聽後非常難過,我這個小小的追求者,一束花,一盒糖,只能為十五歲少女帶來一點喜悅,像她那樣的女子,除非著著實實能為她生活有跟妥善的安排,否則還是自動告退的好。 我有什麼力量?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 丁香籌辦古玩展覽的時候,還是聯絡到我,叫我為她攝影,公還公,私還私,又有一點點友情,她對我是不錯的,我心先酸了。 她在泳池邊「接見」我的時候,天氣相當熱了。 穿著比基尼泳衣,鮮辣辣的玫瑰紅閃光料子,鑲捆綠色的邊,她喜日光浴,但又不會曬得很裡,身裁是無懈可擊的,因年紀的關係,略為鬆弛,但更具誘惑性。 我心中惋惜─這樣出色的女性,愛她的人高攀不起,與她在一起的人不愛她,多麼可惜,除了緊張的工作外,她得不到其他的慰藉。 我想到那些丈夫賺數千元的小家庭主婦,喜滋滋買了菜回家做三菜一湯,周日麻將搓起來了,多麼充實而快樂的人生。 我坐在她身邊。 丁香身邊那具殘舊的小型無線電仍在播放洛史超域美麗的歌: 「說這不是真的 我們經歷如此良多 怎可以說咱倆已告結束 在你將我掃在一邊之前 再想想清楚 呵說這不是真的……」 我輕輕說:「我來了。」 「謝謝你來。」她溫和說。 「工作如何?」 「維持生活而已,老闆都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巴不得夥計舔他的腳,我怕髒,又要面子,所以一直不算是得寵的人物,儘管這些吃力不討好的功夫來做──咦,怎麼吐起苦水來了?像這次,預算不夠,又要一流的攝影師,不找你找誰呢?只好以交情搭夠,急起來,也不理人家是否當我朋友,先苦苦哀求了再說。」她仰起頭哈哈的笑。 我心酸,轉過頭去不睬她。 「我離婚了。」 我淡然說:「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你的攝影師,你再離十次婚也不輪到我。」 她陰陰的笑:「我還以為你是我朋友。」 「別天真了,」我賭氣,「誰做你的朋友?我又沒說過自己是騎士,我沒有這種風度。」 游泳池裡的水蕩漾,我的心蕩漾。 我終於問:「為什麼離的婚?」 「每個人的忍耐力都有個限度。」她淡然,「我放棄他。」 「終於看穿她的真面目?」 她不語,嘴角帶一個非常蒼涼的微笑。 「因誤解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我問她。 「我也不過是碰碰運氣,可是事實比眼見更差。」 「你不像是個賭徒。」 「不賭窮定,逢賭輸定。」她還是微笑,「女人到了三十,不結婚是不行的,也只好賭這一記。」 「你不會在我身上下賭注?」 「在你身上下功夫,不叫賭,叫投資,我已經老了,只好急功近利一些,我幾時才收得回利息呢?我輸不起。」 「我不怪你,丁香,我永遠是你的朋友,只要你叫一聲,我馬上到。」 她凝視我,一雙眼睛還是那麼閃亮。 我苦笑,「我將永遠懷念你的縮水毛衣。」 她不響,過了很久,公事管公事,她說:「下星期天,你到這個地址來,我給你看展品,我想出一本特刊。」 「知道。」我站起來,「我先走一步。」 她領首表示「知道了」,我轉頭走,但忍不住再說一句:「你多多保重。」 她微笑。 我還沒開始追求,她就拒絕了我,我在她身邊打個轉,便被逼知情識趣,離得遠遠的。 我不知她將來打算怎樣過。 當夜我與何甲共謀一醉,何甲說:「你還替她擔心呢,吃慣魚翅,哪肯吃泡飯,嫁不去,沒關係,嫁個差一點的,半死不活,那才糟糕。」 我不語。 說到追女人,真是傷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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