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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他親自迎出來,滿面笑容:「解語,貴人踏賤地,有何指教?」

  解語看著他,「你倒是很清楚我的行蹤。」

  方玉堂搓著雙手賠笑,「我是介紹人嘛。」

  「是你告訴不語?」

  方玉堂直認不諱:「她見你無故出門,前來大興問罪之師。」

  「她怎麼知道同你有關?」

  「哎呀,解語,你統共才認識幾個人?不難猜到啦。」

  解語輕輕坐下,「不語負債累累。」

  「的確麻煩。」

  「喂,你別一個勁兒唱雙簧好不好?」

  方玉堂咳嗽一聲,「她叫我幫她放房子。」

  解語歎口氣,「外婆的噩夢!」

  「總而言之,要害一個人,大可教唆他拍電影、辦報紙,或是搞一本雜誌。」

  解語不出聲。

  「今年年頭迄今,股票升了百分之四十五,倘若不語投資在市場裡,財產增值不少。」

  「還在放馬後炮?你不是想與她重修舊好嗎,這是機會了。」

  「解語,你在說的,是一個賭徒的爛攤子。」

  解語問:「你見死不救?」

  方玉堂笑了,「有你這個妹妹,她怎麼會死?」

  解語長長籲出一口氣。

  「只要你說一聲,我立刻命人同戲院老闆去談判,把票房刺激一下,虛擬一個數宇,開慶功宴,都不是難事。」

  解語不出聲。

  輪到方玉堂反問:「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解語的頭垂得更低。

  「我會派婁律師警告花不語,叫她悄悄落台,此事決不可有第三次。」

  什麼,已經發生過?

  「解語,你不是真相信她製作的第一套電影曾經賣個滿堂紅吧,可憐我公司裡諸職員以及他們每位親友都被逼看三次以上,票根到會計部退還現金。」

  解語張大了嘴。

  「東南亞及歐美版權由什麼人買下?你到杏府度假時沒看到成籮底片?」

  解語頹然。

  「我這裡付款給你,單據最終還是到杏子斡手中,我是他的夥伴,只占四分一股權。」

  解語沉吟。

  「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十八歲了,已有主權,只需同我說一聲。」

  解語仍然不響。

  方玉堂欲緩和氣氛,「杏子斡是個極富生活情趣的人,殘而不廢,足智多謀。」

  解語不由得微笑,「說得好。」

  「有無陪他下棋?」

  「棋藝不怎麼樣。」

  方玉堂大笑,「他近十年幾乎囊括了歐洲所有大獎,他故意扮幼稚園生討好你。」

  「何故?」

  「他很喜歡你。」

  「那是為什麼?」

  方玉堂攤攤手,「解語,我何嘗不喜歡你。」

  解語氣鼓鼓,「到這時還開什麼玩笑。」

  「絕非虛言。」

  「他是怎樣受的傷?」

  「一個下午,他父親在書房抹自衛手槍,他不幸推門進去,手槍失火,子彈自他左邊頸項射入,自另一邊穿出,傷及脊椎第一節,故從此自頸下癱瘓。」

  「可怕。」

  「是,但作為他的朋友,又不覺得意外前後有什麼大分別,他思路清晰果斷英明一如從前,慷慨疏爽樂於助人的脾氣絲毫未改,那樣的人,即使四肢失卻活動能力,仍叫我方某欽佩。」

  「說得真好。」

  「杏府沒有愁雲陰霧,整個環境是樂觀的、正常的,多年均此,並非偽裝出來。」

  解語頷首。

  「不過,作為他的伴侶,當然是另外一回事。」

  這時,解語忽然微笑說:「我還好,我尚年輕,肉體需求不十分旺盛。」

  方玉堂這個歷年來在男女關係中打滾的人,忽然覺得不好意思,輕輕咳嗽一聲。

  言歸正傳,他說:「解語,你需立刻下決心。」

  「不能再等幾天了嗎?」

  「再拖下去,她的面子會非常難看。」

  「我不想顧及這種無謂情緒。」

  「解語,為人為到底,送佛送上西。」

  解語詫異,「你倒是多情。」

  方玉堂無奈,「不然,你以為女子喜歡我什麼?都會中不知多少真正的財主。」

  這是真的。

  「那,你開始救亡活動吧。」

  方玉堂掏出手帕抹了抹汗,可見他也緊張。

  「你有條件不妨說出來。」

  解語訝異,「我沒有什麼條件。」

  「你願意陪伴杏子斡?」

  「是,我不介意再到喬治鎮去。」

  「下一次會面,可能是在希臘的考芙島。」

  「他喜歡海。」解語微笑。

  「對了,所以胸襟廣闊。」

  看得出方玉堂是真的欣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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