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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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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姐姐的投資終於失敗。」 杏子斡無奈,「觀眾不願入場,毫無辦法。」 要命。 難得他消息如此靈通。 「請把詳情告訴我。」 「上了三次特別場,門可羅雀,戲院方面打算取消正場,聽說她不甘心,堅持一拼。」 「爭這一口氣,要花多少?」 「恐怕要變賣若干產業。」 解語籲出一口氣。 「別擔心,也不是很大的數目。」 「我不願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 「為什麼,你不欲再見到我?」 「不,」解語握著拳頭,「我想與你平起平坐。」 「那是完全不必要的,我根本站不起來。」 解語握著拳低下頭。 解語一夜不寐。 她根本不想再離開這座島嶼。 可是清晨來臨,她又起來了。 行李早已為她收拾好,老金親自打點一切。 那一天上午,杏子斡都沒有出來見她。 臨上車之際,解語忽然聽得有人叫她,轉過頭,抬眼看,只見他站在露臺上。 他樣子有點怪,僵硬、不自然,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分明由一座特別構造架於在身後支撐著站立。 解語淚盈於睫。 她奔上去,在與他有一個距離之處站住。 她說:「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杏子斡微笑,「你看,終於與你平起平坐了。」 解語落下淚來,那樣自苦,不過是為著討好她。 「不要怕,許多老年獨裁元首見外賓時用的亦是這套支架。」 解語氣苦,「這不是說笑的時分。」 「解語,順風。」 她伸出手來,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臉頰,轉身離去。 解語回到家中。 雖然心中有數,看到外婆不住痛哭,也覺心煩意亂。 「真沒想到有一日要賣房子,叫我住到何處去?」 「我不明白這盤爛賬,白白給戲院放映不就完了,何為一天還要賠百多萬?」 「以後日子怎麼過?」 花不語異常不耐煩,冷笑道:「且來看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的實例,還是親生母,如此叫人心寒。」 解語勸道:「外婆是為大家擔心。」 「有這種事?真是新聞,這些年來你們真為我操過心?」 「姐姐,我一直關心你。」 「是嗎,那就不該袖手旁觀羅,你那只剩一個頭的男朋友難道視死不救?」 解語愣住了。 她如頭頂被人淋了一盤冰水。 「你當我不知道?」 解語退後一步。 「你想瞞我到幾時?你吃我穿我住我,我提供你一日三餐,書本學費,你有了出路居然瞞我?」 解語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應付不語。 「你這樣報答我養育之恩?」 解語跌坐在椅子上。 外婆這時抹幹眼淚,「不語,那是一個癱瘓殘廢不能醫治的病人,你要顧全解語終身幸福才好。」 不語忽然尖聲笑起來,「那,我的幸福呢,為什麼她的幸福那麼可貴?」 外婆嗚咽起來。 電光石火間,解語明白了,這是一場戲。 對白、表情,都夾得這樣天衣無縫,是以劇情雷霆萬鈞。 最慘的是,人物關係完全真實,故此花解語不得不墮入彀中。 解語臉色蒼白。 過很久,她才輕輕說:「他殘而不廢,我很尊重他。」 外婆先籲出一口氣,四肢活動起來,剛才是走臺步,現在自由了。 她說:「如果有感情,又另作別論。」 解語不相信耳朵。 都說有種老人心越老越慈,看穿天地萬物,一笑置之,可是另一種老人越老越虔,心態自私,惟我獨尊,她一直以為外婆純是前者,可見是誤會,要緊關頭,人人自危。 到這個時候,解語猶自低著頭,她怕她的目光出賣她,她到此刻尚不想拆穿自幼把她帶大的外婆。 不語戲劇化地揚揚手,「不要再說了,我還得去推延債主。」 她抓起手袋,一陣風似飄走。 外婆哭泣著回房去關上門。 她的眼淚絕對是真的。 每一個女子的生命裡,總有叫她們落淚的往事,只要往回想一想,不難飲泣。 解語沉吟一會,站起來,隔著房門對外婆說:「我出去找朋友想辦法。」 外婆沒有回答。 解語一徑往方玉堂辦公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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