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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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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沛看著她,「你做了多少?」 「三分之二。」 「也不錯,速速完成,傳至星洲給老闆選擇,請他們把各人履歷傳來。」 我把文件交到他手中。 我正收拾桌上雜物,忽然有把聲音傳來:「阿郭,我同你說過,朱咪有她的崗位,有她的工作,你不夠人用也不應抽調她,她是廣告人才,不做公共關係。」 是古志到了。 他樣子怪惱怒,「朱咪,我們走。」 殷紅妒忌豔羨的輕聲說:「兩個老闆爭一個女職員。」 古志聽到了回答,「是,因為她乖巧周到,凡事交到她手上,無論多輕微如影印找資料打電話,都妥妥當當,而且,她不多話,你們都應向朱咪學習。」 我十分汗顏,低聲說:「我告退了。」 郭沛說:「等等,我這邊怎麼辦?」 古志生氣,「你自己想辦法。」 這時忽然有女聲說話:「星期六也這麼忙?」 我一看,發覺是眉毛吊梢的郭太太,我側側身立刻閃避離去。 古志跟著我到樓下,我轉頭跟他說:「公司應當掛一面告示:『老闆太太不得當眾侮辱摑打女職員』」。 古志不出聲,他想起這件不大光榮的事。 「貴幹?」我詫異,「昨晚我才見過你。」 「只是想見你,你外婆說你回到了公司。」 我笑,「這樣吧 ,我介紹外婆給你認識。」 「你倆好像相依為命,父母呢?」 「說來話長,況且,你也不會想知道。」 「不,我想瞭解你的情況。」 回到家,外婆看到客人,十分意外,她說:「為什麼不早些通知我,家裡一團糟,也只得麵食。」 古志笑,「我也是空手來,外婆別客氣。」 外婆微微笑,「別客氣,請坐。」 外婆斟出香片,「我是杭州人,你呢?」 「我祖籍上海,大家都是浙江人。」 我笑著吟:「何時歸看浙江潮。」 古志說:「這些古文詩書,都是外婆教的吧?」 外婆答:「我哪裡會教什麼,她自己學回來。」 我從廚房端出肉絲筍絲面,古志據案大嚼。 外婆忽然說:「古先生很會討人喜歡,年紀不小了吧。」 我意外,外婆一向待人客氣,今日為何如此直接。 可是古志不慌不忙答:「我四十三歲。」 外婆說:「同我女兒差不多,比阿咪整整大了一輩。」 我咳嗽一聲。 外婆又問:「古先生可是已婚,有子女嗎?」 我詫異,「外婆從不對其他到家裡來吃面的客人問這麼多。」 外婆輕輕說:「其他客人對你沒意思。」 我看看古志,「你對我有什麼意思?」我哈哈大笑。 外婆說下去:「古先生,你應先安頓好你的婚姻,才追求別的女性,我說得對不對?」 沒想到古志心平氣和,「我明白,外婆。」 「我家女孩可不做第三者。」 我拉著古志站起來,「外婆,我攆走他。」 我匆匆與古志離開家門,鬆口氣,笑得彎腰,呵時光倒流,我保證上一次古志受家長嚴厲審視已是四分之一世紀之前的事了。 古志卻不介意,他說:「外婆不喜歡我。」 「你有妻有子,她當然不高興。」 「我應當告訴她,我們正在辦手續離婚。」 我不出聲,這與我無關,不過我知道,有些夫婦的離婚手續辦了十年還未辦妥,那第三者忽然變了犧牲者,一直流著血等到青春消逝。 我不打算等任何人,我有我的生活程序。 「那碗面真好吃,肉絲菇絲筍絲都切得那樣細緻。」 我又笑起來,「可是你付出的代價也不低。」 他輕輕說:「回去陪外婆吧。」 我點點頭,回轉家裡。 我陪外婆說話:「把我幼時趣事告訴我。」 這些她記得最清楚。 在她絮絮語聲中我已盹著,忽然聽到自己的鼻鼾聲,然後身子打橫倒下,動也不能再動,像警匪片中槍命歹員的人,稍後,外婆替我蓋上薄被。 我心中嘆息,我的前路如何,將來我會得到幸福嗎。我先天條件是那樣不及格,唉。 我那住在倫敦榛路的友人嘉瑤同我說:「我自七歲起就知道將來要做建築師,家父一早做了一塊精緻銅牌給我勵志:區嘉瑤建築事務所,一直有人幫我補習中英數,物理化學生物,科科做到九十二分,否則要挨駡。」 而我,整個青少年時期就盲目苦幹,在母親結婚離婚以及妹妹出生之間度過,十分吃苦。 我睡實了,不再有知覺。 傍晚醒來,我同外婆說起宿舍的事。 外婆說:「我不搬,那些新式大廈狹窄戶口雜亂,我不喜歡,我還是住這幢五七樓。」 「什麼叫五七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上世紀五七年蓋的房子,至今五十年。」 啊,原來如此,外婆似活著的歷史。 「再說,你也不要無故接受別人禮物。」 「那是公司宿舍,」我辯說:「名正言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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