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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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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都有呢,還只得你一個人?」半年不到,就你升職?那古先生對你很有意思。」 「他是一個寂寞的失婚男子。」 外婆笑,「我從未聽過有失婚男人。」 我抗議:「為什麼?每個離婚女人背後都有一個離婚男子,每個失婚女子的配偶就是失婚男人。」 「好了好了,你自己當心,你只得你自己,沒有別人可以幫你。」 這個,我七歲時就明白了。 真熱鬧,母親與兩個妹妹忽然來訪,外婆叫我到樓下買點心,我打開門,一個文華酒店夥計站在門口說送禮物來,我一看,蛋糕、巧克力、水果、鮮花。還有一鍋龍蝦湯和一盆烤牛肉。 妹妹湧至門口,不由分說已經把食物搬到屋內拆開。 我問夥計:「誰送來?」 「一位古先生。」 我明白了,無功不受祿,這頓晚餐,遲早要我付出代價,可是,也只得看一步走一步。 「先吃了再談吧,食物還溫暖呢。」 外婆輕輕問我:「是古先生吧,他算細心。」 母親走到我房間打開衣櫥挑衣服來試,又穿我鞋子,她咕噥:「小咪,你沒有行頭。」 可是,她還是有法子刮了我一雙平跟鞋與兩件外套,還叫妹妹們試T恤,「看可合適。」 我不出聲,母親還不止這一點要求。 終於,吃飽了,這位於太太開口,「小咪,有的話就拿出來吧。」 我答:「我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你這樣有辦法,你幫母親與妹妹,我們老弱小可怎麼過日子。」 外婆問:「要多少,要錢幹什麼?」 「妹妹要往英倫讀商科,三年,二十萬。」 我微笑,「我兩萬也無。」 母親忽然咒駡:「窮鬼,窮命。」 我接上去:「彼此彼此。」 外婆說:「好了好了,意思意思,我與小咪籌兩萬做禮物,你下月初來取好了。」 母親說:「我們走。」 妹妹蘇杏索性拿起蛋糕盒子夾在腋下帶走。 門一關,我看到杯碗一天一地,匆匆收拾拿到廚房洗淨。 外婆氣得什麼也不說,回轉房內休息,屋裡靜下來。 鄰居有孩子在練小提琴,一曲流浪者之歌奏得如怨如慕,好不動聽,我探身出露臺,只見婆娑的影樹羽狀樹葉已經轉黃如碎雨般落下。 外婆說得對,新房子哪有這般文雅,不搬也罷。 電話在這般無聊時刻響起,是麗蓉找。 我相當興奮,「把所有新鮮事物象哥利劃遊記般告訴我:有無遇見巨人,有看到侏儒嗎?」 麗蓉回答:「比這還要精彩,還有禿頭、齙牙、大肚腩、假洋鬼子與白人主子。」 我大笑,「我們幾時見面?」 「明早十時我到你家門口接你往相思灣酒店午膳。」 真沒想到麗蓉駕駛著日本小房車接我,她得意洋洋問:「如何,還混得不錯吧。」 「簡直了不起。」 她一身光鮮時裝,神采飛揚,把我引得高興起來。 我問:「統計處工作如何?」 她不回答這個,「二十八位同事,十八個男性,十名女性,二十四個近視,二十名已婚,其中十六名一共有二十四個孩子。 我笑,「不愧是統計處人員。」 「老闆是蘇格蘭人,叫麥丙,別笑,這是真名,他同我說,五十二歲了,還有三年退休,卻從來沒有外遇,十分可憐。」 我一本正經回答:「對年輕女同事說這種話已經構成騷擾。」 車子停好,她帶我走進西菜廳。 麗蓉一本正經的說:「朱咪,你就大廈這樣發怵的收幾千塊月薪過日子?」 我看著她。 麗蓉低聲訓我:「十年後你後悔來不及。」 我也壓低聲音:「請多多指教。」 「古志對你有意思,你看不出來?」 「我不喜歡那個類型的中年男子。」 「他有學問有身份,還有半個店,有何不妥?」 「他還有妻兒。」 「咄,這全不是障礙。」 我說:「我理想中男友得有一頭濃發肩闊腰窄成一個V字,還要會跳舞會引我笑。」 麗蓉接上去:「是富家子但不驕矜,會駕駛小型飛機,講一口流利右岸法語,還有,忠於你一個人,若你沒有時間,他情願在家洗跑車。」 我們哈哈笑起來。 麗蓉說:「你得掙點錢,什麼天氣了,外套也無。」 我只得訕笑。 吃完冰淇淋,她搶先付賬,然後與我到附近商場看時裝,店員殷勤侍候,她叫我試穿,我以為她要客觀的看顏色款式,我樂意扮演跟班角色,卻不料,她叫店員包起,交到我手中。 「這……」我囁呢。 「將來還給我。」她按住我的手。 上了車,她把手袋中雜物全部倒進塑膠袋,把她那只名牌手袋也交給我。 我點點頭接過,恭敬不如從命。 我大包小包提回家中,放進櫥裡,歎口氣,人家與我差不多年紀,卻有能力救濟我。 星期一我穿著新衣上班。 接待員一見便睜大眼問:「外套是今年的迪奧嗎?」 我微笑答:「一點不錯你眼光銳利。」 麗蓉,謝謝你,在這膚淺的社會,外皮便是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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