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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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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辰掩臉,精神如此恍惚,還如何工作? 諸辰淋一個熱水浴,終於清醒過來。 她把電話插頭接上,電話鈴立即響起。 這次果然是周專的聲音。 諸辰有苦說不出,內心淒酸。 只聽見周專溫文平靜地說:「你提供的錄音帶,我們找不出任何新線索,聲音肯定經過處理,我已著人將它送回報館」 「啊——」諸辰失望。 「有事我們再聯絡!」 「好,好!」 電話嗒一聲掛斷。 諸辰知道她已回到真實的世界。 可恨倔強的周專一去不再回頭。 今天,是她另一個朋友任意的生日,他們三人同年,算起來,諸辰還比兩個男生大幾個月。 下午,任意來了,諸辰強顏歡笑,「今天是你長尾巴的日子,我準備了豬排飯替你慶祝,吃過豬排,記得諸辰。」 「你近日雙目深陷,辛苦了!」 「你也是!」 「我們這兩份工作不好做。」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一張張骨牌應聲而倒,生出多少事來。」 任意說:「你看看這段新聞。」 諸辰取過剪報輕讀:「雍島歷來最大宗跨境洗黑錢案:三被告均屬寶豐銀行高級經理,被控處理黑錢金額逾三十二億元,平均每日洗錢九千二百萬元,罪成還押候判,啊,天文數字!」 「這還只是查得到的。」 「一百元收五仙傭,已成富翁。」 「接二連三的商業罪案,轟動整個社會。」 諸辰讀下去:「案件主管廉政公署助理署長周專拒絕評論判決結果。」 「周專身當重任,他比我們更加辛苦。」 諸辰點點頭。 「可有與他聯繫?」 諸辰改變話題:「你帶了蛋糕來?」 任意說:「作為好朋友,我們祝願他步步高升。」 「你也是。」 任意說:「我最大的願望,並非事業成功。」 他打開蛋糕盒子,裡邊是小小巧克力蛋糕,他小心翼翼切出一小塊給諸辰。 諸辰在愁苦中嘗到美味,忍不住唔唔連聲,覺得是至大安慰。 任意凝視她。 諸辰忽然咬到一小件硬物,她嚇一跳,連忙吐到手中,「這是什麼?」 一看,晶光閃閃,她抹去巧克力,喲,是一枚鑽石指環。 她瞪著任意。 只聽得任意輕輕說:「豬,我們結婚吧。」 諸辰忽然淚盈於睫。 「我渴望的是與愛人共度一生,並非高官厚祿。」 諸辰把指環套在手指上,與任意緊緊擁抱。 她心胸裡的空虛仿佛稍為得以填充。 任意喜極而泣。 整個下午他雀躍,計劃著見家長、宣佈喜訊,以及未來一年至二十五年大事。 到了傍晚,吃過豬排飯,諸辰已經遲疑。 她問:「你捨得放棄整個園子的花朵嗎?」 任意這樣回答:「假如你愛上一朵花,星夜,你抬頭觀望,整個天空是花。」 諸辰靠著他的肩膀。 在這個動盪的時刻,最好抓緊一個人,手握手,才站得穩。 沒有優點。 第二天,她母親知道了。 諸太太細細看察指環,「戒子倒是值一百分。」 「鑽石不太小?」諸辰微笑。 「諸家不在乎這些。」 「人呢?」 「我不喜歡他:輕佻浮躁,家勢又弱。」 「他就沒有一點優點?」 「一雙桃花眼,他不惹人,人也追他。」 諸辰失望,陪笑說:「媽是說他半點好處也無。」 「正是。」 「他五官英俊,肌肉扎實。」 諸太太嗤一聲笑出來。 「媽覺得我會吃虧?」 諸太太笑,「又不是,家門總為你而開,這年頭,誰沒有一兩段過去。」 「媽的話我不懂。」 「我是說:感情已不是條件優秀新女性如你的全部生活,對象打九十分或六十分不是問題,只要這一刻你心中高興。」 「嘩,老媽如此前衛,失敬失敬。」 「婚後還工作嗎?」 「任的收入不足開銷。」 「那你得要辛苦一輩子。」 「什麼也不做,怪無聊,從前叫享福,現在叫失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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