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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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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兩口抽空去喝咖啡,乃意有好幾件瑣事正絮絮徵求軍師意見。 維真逐一解答:「自我宣傳並非不可為,但最好適可而止,對工作認真是應該的,對自己認真過度便變成自戀,那與自愛又不同……」忽然停止了。 乃意奇怪,抬起頭來,只見維真盯著茶座門口,乃意循他目光看去,只見門口站著幾個衣著光鮮的年輕男女。 乃意好像一時間沒認出熟人,便問:「是誰?」 維真看著乃意的臉,訝異地說:「那個男生。」 乃意額外留神,但半晌仍茫然問:「誰呀?」 維真完完全全放下心來,他低下頭,「我認錯人了,剛才我們說到何處?」 他一輩子都不會同乃意說,剛才站在門口那個男生,是他中學時期的勁敵石少南。 乃意說:「對了,市政局有個徵文比賽找我做評判。」 維真心安理得地說:「算了吧,自己三災六難,白字連篇,還去誤人子弟呢。」 乃意汗顏,「是,校長,我明天一早便去推辭。」 多好,維真想,乃意沒把石少南認出來,可見她印象中已經沒這個人。 乃意微微笑,多好,維真以為她真的不認得石少南,其實她一眼便看出來,但是,何必惹維真不快呢,這等不相干的人在她胸中已毫無地位,認不出也罷。 真正沒記性的其實是石少南,他嘻嘻哈哈,隨新結交的異性朋友坐到另一角落去了。 乃意十分滿意,該項藝術叫做小事化無,並非人人做得到。 她講下去:「《佳人》雜誌要求一個訪問。」 「這本書花花綠綠,予人沒有腦袋的感覺,我勸你不予受理。」 「人家會被得罪的。」 「大作家,人生在世,不可能討好每一個人。」 「香港電臺希望將拙作改成廣播劇。」 「大可馬上答應,這是你的榮幸,人家辦事作風高潔嚴謹,對你大有幫助。」 「區校長,今天就這麼多,謝謝你的忠告。」 「我收到乃忠的信。」 「哎呀,他說些什麼,好久不知他音訊。」 維真白乃意一眼,「這會子有想念他的,昨兒為什麼又成了烏眼雞呢。」 乃意不作聲。 「比賽管比賽,勿失體育精神,這是馬拉松競走,十多年後,才知分曉。」 乃意佯裝大吃一驚,「什麼,我此刻還不算大作家?」 「我們走吧。」 乃意充耳不聞,「我還不算大作家?」 這玩笑一直開到晚上。 維真撥電話給她,她仍問:「我現在還不算大作家?」 「乃意,我們明早八點正去見甄保育。」 「我九點半有課。」 「時間上剛剛好。」維真的安排,一向天衣無縫。 「沒想到甄保育早睡早起身體好。」 維真笑了。 乃意一轉念,才拍自己一下,「我真笨。」 甄保育哪裡起得來,他根本還沒睡,也許精神最好便是這段時間,稍遲,他就該上床了。 「明早我來接你。」 乃意問:「我還不算大作家?」 維真答:「你當心發神經。」 乃意決定虛心接受他寶貴意見,在以後的事業歲月裡,她再也沒有問這個問題。 他們到的時候,甄保育松了領帶,正半躺在沙發上。 那是另外一個地方,另外一間公寓。 他們搬了家? 不,另外有女主人。 那女郎比他們都大一點,約莫二十多三十歲,長著一頭黑鴉鴉的好濃發,笑嘻嘻對客人說:「各位請自便,我失陪一會兒。」便轉進內室去。 觀甄保育自在神色,他似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 乃意坐到他身邊去。 保育笑,「乃意,維真說你有話同我講。」 乃意點點頭。 「你與維真兩人真好,既能維持中立,又成為每個人的好朋友,了不起。」 「保育,告訴我,為什麼大好婚姻只維持了短短幾個月。」 保育伸長雙腿,「有人欺騙我。」仍然骨嘟骨嘟不住喝酒。 乃意忍不住說:「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甄保育嘲弄地牽動嘴角。 莫非倚梅忘記把前任男友的細節告訴他。 保育搖著頭,「她編排了整場好戲,自任主角,導演則是她的表姐李滿智。」 乃意莫名其妙,沉重地看著甄保育憔悴的面孔。 「你還不明白,乃意,訂婚禮那一幕,難道你已忘懷?」 乃意忙碌地思考,半晌,抬起頭來,慘痛地說:「不!」 「大作家,且看你編不編得出這樣的情節來:一個女子,為著達到目的,竟不擇手段,雇人來破壞一場訂婚宴,而最終受害者,卻是她自己,你說,厲害不厲害?」 乃意過半晌才說:「保育,你多心了,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別忘了她除了得到你,還獲贈終身殘廢。」 「但是她勝利了。」 「沒有人會如此渴望勝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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