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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他笑,「家父也那麼想,說明假使失敗,永無機會。」

  祖琪不由得欽佩起來。

  他忍不住說下去:「家裡做的是另一種生意。」

  祖琪一時好奇,「那又是什麼?」

  「玩具,最獲利的是豆袋娃娃。」

  「呵,我也有光顧。」

  馮君平易近人,本身背景又多采多姿,話題不絕,祖琪這一陣子寂寥,有人陪著說話,求之不得,因此把他留住,一下子暮色合攏。

  傭人輕輕來問人客是否在家吃飯。

  祖琪晶瑩雙眼看著馮君。

  馮君說:「打擾了。」他受寵若驚。

  祖琪覺得他衣著舒適大方,因打理自己生意,不用西服煌然,十分瀟灑;他膚色健康,剪了平頭,神情儒雅,坐在那裡,驟眼看,以為是祖琛。

  她喜歡他。

  馮君坐到飯桌才訝異,「只你一人?」

  祖琪一聽,不禁黯然,「是,」她回答:「父母兄長,統統不在這世上。」

  馮君張開嘴,又合攏,無限憐惜。

  「對,」祖琪問:「你怎樣找到我?」

  馮君忽然說:「這城能有多大,真想找一個人,一定找得到。」

  他對人的心理十分瞭解。

  有人居然說,相愛而要分手,最最痛苦;真正相愛,怎會分手?當然是愛得不夠,否則,大可死在一起,永不分離。

  決心要做的事,泰半做得到。

  祖琪閑閑問他:「你可有家室?」這次,她學聰明了。

  「我未婚。」

  祖琪又問:「為什麼?像你那樣的人才,應該多異性仰慕。」

  他忽然靦腆,「我不知道。」

  祖琪一看時間,不早了,總不能把陌生客人留到深夜,那不合規矩。

  馮仕苗也知道到了時間極限,一定要告辭,他站起來。

  祖琪送他到門口,側著頭想一想,「後天吧,五時正請來喝茶,跟著晚飯。」

  他點頭應允。

  合上門,祖琪又看到馮君帶來歸還的那只胭脂盒,奇怪,是幾時失去的?仍然沒有記憶。

  也真虧他無憑無據找上門來送還。

  她見過他嗎?也不肯定。

  他不是那種在人群中一眼可以看得見的矚目人物,他中等身材,低調,需要額外留神才會愈來愈欣賞。

  那一個晚上,祖琪沒有喝酒,也睡得很好。

  第二天,她親自吩咐廚子做菜:「清炒菠菜,醉轉彎,糖醋魚……」

  廚子笑問:「客人是滬籍?」

  「呵,不知道,」祖琪很高興,「但是他全不像廣東人。」

  傭人放下報紙,祖琪打開,經濟版頭條是「華府嚴懲壟斷,司法部窮追猛打,微軟股價急跌四美元。」

  祖琪想一想,拿起電話,聯絡郁滿堂。電話響了很久,祖琪剛想放下,他卻親自來聽。

  「咦,祖祺,怎麼是你,有什麼事?」

  「我見微軟急跌,不知可有影響。」

  他笑,「難得你注意到民生,那已是昨天的事。」

  「有損失嗎?」

  「還好其它科技股站穩,」他停一停,「祖琪,多謝你關心。」

  他那邊人聲沸騰,顯然忙得不可開交,祖琪識趣,「改天再談吧。」

  掛上電話,祖琪想了一想,繼續讀報。正在享受清晨悠閒,忽然傭人匆匆來報告。

  「小姐,廚子不舒服,想告一天假。」

  祖琪跳起來,「剛才還是好好的。」

  「他突然絞肚痛,司機已送他去看醫生。」

  祖琪掩住嘴,她今日要請客,怎麼會碰到這種事,廚師肚痛!

  祖琪連下個面都不會,看樣子約會要改地方。

  她不甘心,在家吃飯多舒服,她不願意到外頭去人擠人。

  祖琪碰到了難題。

  半晌,司機回來,向女主人彙報:「廚子臉色發青,渾身冷汗,已送院觀察。」

  祖琪只得說:「下午再去看他,叫他好好休息。」

  門鈴響,她親自去開門。

  「咦,你怎麼走得開?」

  是郁滿堂脫下外套進來,一邊說:「華人說得再對沒有:富不與官鬥。」

  祖琪心一動,「你今晚在什麼地方吃飯?」

  郁滿堂一怔,「你有計劃?」

  祖琪不置可否。

  他說:「我約了行家,可以推掉。」

  祖琪卻說:「你不在家吃飯,可否把廚子借我一晚。」

  郁滿堂凝視美麗的前妻,「你請朋友?」

  祖琪點頭。

  「那人很重要?」

  祖琪默認。

  「是男客?」

  祖琪不悅,「你問太多了。」

  郁滿堂立刻說:「我叫阿廖儘快來你處。」

  祖琪展開笑容,「你來找我有事?」

  「對,弟弟的出生證明書可在你處?」他隨便找個藉口。

  「校方需要登記。」

  「一早已經交給你,不過,我有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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