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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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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琪到書房去把副本交給他,他取過外套走了。 祖琪納罕,他匆匆趕來,到底是為著什麼呢? 來不及細想,便催司機到那邊去接阿廖。 誰知阿廖到下午才趕到,門一開,祖琪愣在那裡,同行的還有弟弟與保母。那孩子淘氣地咚咚咚奔進來,坐到書房,開啟計算機,大聲要玩遊戲機。 祖琪問保母:「你們來怎麼不通知我一聲?」 保母只是嘻嘻笑。 「今天我請客。」祖琪頓足。 保母說:「我們躲在書房,不礙事。」 分明是郁滿堂吩咐他們來搞局,祖琪啼笑皆非。 她拿起電話查問鬱君:「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你幹嗎還管那麼多事?」 「是!」郁滿堂很鎮定,「我倆確已離異,但是你沒同弟弟分手,你如果真嫌他礙事,你叫他走好了。」 祖琪怒道:「你這人不可理喻,我可有干涉過你與眾多女秘書的好事?」 「我從不把街外人帶回家。」 祖琪真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與他吵架,連忙摔下電話。 那邊保母與女傭一齊嘩一聲叫起來,祖琪趕去一看,只見書房亂成一片,私人計算機所有電線已被弟弟拔出來拉著跑。 祖琪一把攔住,捉牢他,大笑,「頑童,你像一架小小轟炸機。」 像足祖璋,從未停止叫人頭痛。祖琪與孩子在地上打滾。 這時阿廖出來說:「太太,廚房什麼都沒有,只得半隻雞一斤菜,我出去買點作料。」 祖琪看一看時間,「都四點了,你隨便做點吧。」 「只得年糕,沒有米,不如炒年糕?」 祖琪頹然,「乾巴巴怎麼吃?」 「那麼,做湯年糕,太太,巧婦難為無米炊。」 「好好好。」祖琪擺擺手,那郁滿堂就是要看她尷尬出洋相,怎麼會叫他借廚子,她太天真,簡直是與虎謀皮。 接著,那位重要的客人到了。 是她請他早點來,好聊天。 馮仕苗捧著一件大型禮物,一進門便微笑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祖琪正想回答,弟弟已經沖出來,看牢陌生人,問他:「你是誰?」 馮仕苗大奇,忍不住問:「咦,小朋友,你又是誰?」 祖琪說:「讓我介紹,弟弟,這位是馮先生,弟弟是我的兒子,他叫鬱志一。」 弟弟老練地與客人握手,保母連忙把他帶走。 馮君一點也不覺意外,他先把禮物放在一旁。 祖琪這才發覺還未補妝更衣,真糟糕,她喃喃道:「郁滿堂,你的奸計完全得逞。」 她到寢室去梳理頭髮,添些粉,再下來時,發覺一片靜寂。 「弟弟呢?」 保母笑著用手指一指書房,原來弟弟與馮先生坐在同一張椅子上,正在玩計算機遊戲,祖琪聽見馮君輕輕說:「我們漫遊太陽系,看,穿梭機自地球出發了……」 半晌,弟弟累了,保母哄他,他卻想回家,鬧半天,把母親的約會氣氛全掃個清光,他任務完成,打道回府。 祖琪問:「這一大件是什麼禮物?」 馮君拆開花紙。 「咦。」祖琪訝異。 是一張織錦面子小巧可愛的古董椅子,背墊特厚,馮仕苗坐上去示範,原來可以反坐,手肘枕在背墊,雙手舒舒服服托著腮凝望窗外。 馮仕苗把椅子放在窗前,「法國人叫這椅子『凝視』,少女坐著它在窗前觀景,坐多久都可以。」 祖琪笑,「多麼別致,也只有法國人想得到。」 「我覺得它適合你,你總像是在沉思。」 「我?」祖琪歎口氣,「我孩子都已經那麼大,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沉思少女。」 馮仕苗微笑不語。 祖琪輕輕走過去,坐在小椅子上,將手肘枕到椅墊,覺得很舒服,她回過頭去嫣然一笑,只見馮仕苗舉起一部小小照相機,把這剎那捕捉下來。 「請允許我拍照。」 祖琪有點感慨,不知多久沒拍生活照了,誰還有這種情趣。 這時女傭出來咳嗽一聲,祖琪知道終於可以吃飯。 湯年糕還算滋味,飯後的水果盅卻意外的清甜。 祖琪以為他即刻就要告辭,一些男人聽見女友有孩子會立刻打退堂鼓。 但是他沒有。 祖琪反而不知說什麼才好,她取出相簿介紹家人。 父母的結婚照,兄弟與親友的合照,大學裡演舞臺劇,畢了業到歐洲旅行…… 「慢著,這是出什麼戲?」 「莎士比亞的《威尼斯商人》。」 「你演女扮男裝的寶霞?」 「正是。」 「咦,這是在一隻船上。」馮仕苗說。 「是,與同學游地中海,背景是直布羅陀海峽。」祖琪說。 「這同你長得極其相像的必定是你哥哥。」 「是堂兄祖琛,這才是祖璋。」 「都不在了?」 「不!祖琛生活得很好。」 「對不起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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