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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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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忍耐、寬恕、厚待她。」 「祖琛,她要離開我,她連孩子也不要,祖琛,請你馬上回來幫我說句公道話。」祖琛答:「我要教書,怎可擅自離職。」 「我會補償你。」郁滿堂說。 祖琛並不生氣,只是輕輕說:「我並不重視金錢。」 他掛斷電話,揉揉眼睛,看看鐘,是清晨三時半,不知怎地,郁滿堂也沾染了祖琪的任性,只看到自己的需要。 在一旁,學華惺忪地問:「你打算回去嗎?」 「不。」答案十分堅決。 「為什麼?」 「祖琪不會聽勸,她自有主張,況且,我們不應介入親戚的私事。」 學華覺得非常安慰。 開頭,她有一個憂慮,怕婚後需三個人一起生活;祖琪一有呼喚,他們便得疲於奔命,但是祖琛有智能,他倆終於可以過二人世界。 祖琪也沒有騷擾他們,通消息只是問候、致意,不涉私人尷尬問題。 學華覺得她畢竟是長大了。 郁滿堂沉默地搬出去,孩子跟著他,由保母抱著,並無啼哭吵鬧,他不大認得母親,也不熟悉她的氣息,他握著玩具熊,跟父親乘車離去。 彭祖琪關上大門。 她開了一瓶香檳,對著樽口就喝,然後倒在沙發裡。 她輕輕說:「祖璋,他們走了,屋子現在又完全屬於我們,你可以回來了。」 這個時候,忽然想到祖璋已不在人世,不禁傷心得飲泣起來。 第二天晚上,她在勝利路舉行舞會,所有的老朋友都來了,車子停滿馬路。 鄰居丁太太大為訝異,「什麼,又故態復萌?」 丁先生也奇道:「原以為她已經長大,不再好此道。」 「哎,本性難移。」 他們去按鈴,請彭小姐把車移一移,好讓他們出去吃飯。 「看到彭祖琪否?」 「沒有,是傭人來開門。」 「怎麼一下子又翻了身?房子不是賣了給一個姓鬱的人?」 「她嫁給他,所以,一切不變。」 「多有辦法。」丁太太讚歎。 「聽說,又離婚了。」 「嗄,」丁太太五體投地,「好好地有人供奉,為什麼又分開?」 「不知道。」 不止丁太太嘖嘖稱奇,彭祖琪的老朋友也暗暗嘆服,一兩年沒來彭家,只見一切不變,擺設佈置只有更新更考究,食物更精緻美味,氣派猶勝舊時。 那班損友不禁紅了眼,有人偷偷把小水晶擺設放進口袋裡帶走,呵,不可以說偷,都還是朋友,太過計較,誰來同你玩,祖琪十分明白。 一班男生圍著祖琪說著讚美的話,從前,她覺得再高傲沒有,今日,她有點寂寥。 電話鈴聲響了又響,終於有傭人聽見,過去接:「彭公館。」 是,勝利路七號終於又成為彭宅。 「快叫太太來聽電話,有急事。」 傭人是新來的,莫名其妙,「我們這裡沒有太太,只有小姐。」 那邊頓足,摔了電話。 不到二十分鐘,有人大力按鈴。 傭人去應門,說了半晌,進來彙報,在彭祖琪耳畔輕輕說了幾句。 祖琪站起來,「對不起,」她對客人說:「我出去一下,你們隨便玩。」 到了門口,有車子在等她。 她披上大衣,踏進車內,向郁滿堂點頭。 郁神情沮喪,「弟弟啼哭不停。」 祖琪問:「醫生怎麼說?」 「中耳發炎,是非常痛楚的一種病,發燒至105度,需打針降溫。」 祖琪無言。司機把車子朝醫院駛去。 半晌他問:「有宴會?」 「老朋友聚聚,許久沒見面。」 「不好意思,又一次打擾你的宴會。」 祖琪不知如何回答,只說:「應該的。」 她穿著狐裘,每次說話一吹氣,柔軟的長皮便輕輕在臉旁拂動,十分動人。 郁滿堂凝視她,「你氣色好極了,祖琪。」 「謝謝你。」 車子抵達醫院,他們匆匆走向病房,在走廊就聽見孩子哭聲。 郁滿堂說:「弟弟聲線好不洪量。」 祖琪有點迷惘,這是她的孩子?多麼陌生,出於道義,她不得不來關懷他,但是心理上,她並無一般母親的焦急惶恐。 看護迎出來報告:「能哭了,就不怕,熱度已經退下去。」 忽然看到一個豔女,漆黑大眼睛,鮮紫色嘴唇,不禁一呆,退後兩步。 祖琪輕輕走過去同孩子說話:「你好嗎,生病了?不要緊,醫生會照顧你,藥還苦嗎……」 幼兒聽到呢喃的問候,漸漸靜下來入睡。祖琪鬆口氣,坐在一旁,脫下細跟鞋。 「多謝你來。」 「別客氣。」 「你可要趕回去?」 「我想多耽一會兒,那些老友很無聊,沒什麼話可說。」 「祖琪,」郁滿堂忽然請求,「讓我們從頭開始可好?」 祖琪搖頭,「不,我們之間是完結了。」 幼兒嚶嚀,祖琪馬上過去視察,半晌,沒事,又無對話,她坐在椅上打盹。 天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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