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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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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撥一撥紅色長髮,「第六感會幫助我找到她。」 教練看他們一眼,「你們可需要忠告?蘇珊,我勸你別去。」 「為什麼?」蘇珊已經在穿大衣。 「越幫越忙。」 「這個誤會一定要親自解釋。」 張沼平賭氣,「她才不會聽你,索性跟她說我脖子已經折斷,豈非更加省事。」 蘇珊笑著出門。 她在宿舍會客室等候良久,一直注視時間,剛在躊躇想要離去,忽見兩名東方人向她走過來。 蘇珊一眼便認出該名少女,她在賽車場見過她。 蘇珊笑,「我們又碰頭了。」 瑉瑉向她點點頭,「找人?」 蘇珊笑,「我找吳瑉瑉,也許,她是你的同學?」 瑉瑉一怔,看梁永燊一眼,他的目光給了她勇氣,「我正是吳瑉瑉。」 蘇珊奧勃朗訝異,「你,原來是你,你是張的女郎。」 吳瑉瑉覺得刺耳,「我說過,我不是任何人的人,我是我自己。」 「那好極了,我們能否說幾句話?」 「你說好了。」 「你的朋友——」蘇珊看梁永燊一眼,貓兒眼閃閃生光,猶如兩顆祖母綠。 蘇珊心中暗喜,事情比她預計中容易得多,原來這女孩便是吳瑉瑉,看上去並不厲害精明,再說,她身邊也另外有人,態度親昵,想必理虧,這次談判,成功率百分百。 當下吳瑉瑉說:「你有話要講,當著我朋友講好了。」 正中下懷,蘇珊笑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張叫我來說一聲,他同你,就此丟開算數。」 瑉瑉耳邊「嗡」一聲。 梁永燊心中難過,連忙握住她的手。 蘇珊笑道:「不過我看你也不愁寂寞。」 瑉瑉強自鎮定,「還有什麼話,請速說速去。」 蘇珊自手袋中取出數張門卷放下,「星期三請來觀賽。」 她揚長而去。 瑉瑉低下頭,梁永燊幾次托起她下巴無效,勸說:「張沼平也許在氣頭上。」自覺語氣空洞,毫無說服力,便自動噤聲。 瑉瑉站起來,看著窗外,「她給我們幾張票子?」 「二張。」 「那正好,你,我,還有阿姨,明天一起去。」 「我認為這件事情還有蹊蹺。」 瑉瑉轉過頭來,「我不想再加以追究。」 「每個人都應該得到一次解釋的機會。」他為著瑉瑉,居然幫張沼平說話。 「大家都累了,我們明天見。」 人們不解釋的主要原因是根本不在乎對方的想法,無關重要的人,對無關重要的事有點兒誤會,有什麼關係,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于當事人生活毫無影響,何勞解釋。 吳瑉瑉已經決定,自這個時候開始,張沼平已是個無關重要的人物。 張沼平等到蘇珊奧勃朗回來,即時問:「你看到她沒有?」 「看到了。」這是實話。 張沼平問:「她肯不肯來?」 「我們談了一會兒。」這也是實話。 「瑉瑉怎麼講?」張沼平欠一欠身子。 「張,她不是單獨見我的。」這話也不假。 張沼平一怔,「什麼意思?」 「她身邊有一位男土,與她狀甚親熱,他好似姓梁。」這確是事實。 梁永案,張沼平愣住,這個人來幹什麼? 「張,一切解釋均屬多餘,她沒有給我太多時間,她叫我走。」 張沼平沉默,他把身子窩進沙發裡。 蘇珊像是已經交待完畢,聳聳肩,「教練,我們還有事要做。」 兩個人一起離去。 在門外教練問蘇珊:「你認為張會相信你的鬼話?」 蘇珊淡淡答:「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但是先後次序安排導人誤解。」 「對方智慧低,可不是我的錯。」 隔一會兒,教練問:「為什麼那樣做?」 「我不喜歡該名支那女,」蘇珊說,「我憎恨那種生下來擁有一切的人。」 教練不出聲。 「而且,」蘇珊說,「他們互相猜忌,根本沒有感情基礎。」 每一個人的話都有智慧,蘇珊奧勃朗這句是至理名言。 第二天陳曉非問:「小張呢,躲起來不見人?」 「他大概在賽車跑道上。」梁永燊看瑉瑉一眼。 瑉瑉卻十分心痛地低呼:「阿姨,你也競有白頭發了。」 「早就有了,外甥都這麼大,我還能不老嗎?」 瑉瑉是真的不甘心,「不不不,那我就不長大,阿姨也不要老。」 「老天才不理你,」阿姨握住她的手,「你姨丈情況更差,頭髮又白又禿,身體五癆七傷。」 「我不知道他身體不妥。」 「進廠修理過好幾次,我得照顧他,不宜時常遠遊。」 瑉瑉說:「我跟你們回去算了。」 「我叫小梁在這裡多陪你一會兒。」 梁永燊抗議:「永遠把我當作最無所謂的一個人,我又不是白搭,我也有正經事要做。」 陳曉非看著他笑,「你幹麼不索性承認吳瑉瑉就是你至要緊的正經事。」 小梁半晌作不得聲。 瑉瑉一直未有抽空去找張沼平。 張沼平更不知忙些什麼,音訊全無。 那幾張賽車入場券,本來已經被瑉瑉扔到一角,不知恁地,忽然又出現在書桌上,瑉瑉說:「我去看賽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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