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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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瑉瑉反問:「你呢?」 「我?我與張一起來。你看到那輛費拉裡沒有,那就是張的車子。」 瑉瑉仍然微笑。 紅發女又說:「張是個英俊的男子你說是不是?」 瑉瑉以客觀的態度看一看張沼平,「對,你夠眼光。」 紅發女高興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你呢?」 「蘇珊奧勃朗。」 瑉瑉說:「幸會幸會,我還有點兒事要早走一步,下次再談。」 蘇珊捧著咖啡向張沼平那組人走去。 張太過專注,一直沒有抬起頭來,根本沒有看見吳瑉瑉,他熟絡地自蘇珊手中接過咖啡喝一口,又讓她拿著,蘇珊也就著紙杯喝一口,再交還給他。 瑉瑉看到這裡,拉一拉圍巾,回到宿舍去。 壞情緒當然影響她,但她卻不讓情緒操縱她,瑉瑉寫功課至黃昏。 她要用的一本書被同學借去,放走到三樓去取返,再回房門,看到張沼平坐在她書桌前。 §9 瑉瑉神色自然,「我們今天好像沒有約會。」 「你把功課看得太緊張了,將來要後悔的,念大學要帶點兒幽默感,千萬別讓大學反過來控制你。」 「我不肯定我明白你說什麼。」 「有一個時間,你聽得懂我每一句話。」 宿舍房間只得一張椅子,被張沼平佔據了,瑉瑉只得坐到床沿。 張沼平拍拍大腿,叫瑉瑉坐過去,瑉瑉揚起一條眉,假裝看不見。 張沼平說:「或許你會考慮搬到我家客房來住。」 瑉瑉接上去:「如果我不願意,那房被別人霸佔了,可不能怨我。」 「我肯定你今天在鬧情緒,」他站起來,「我們明天見。」 瑉瑉不出聲。 張沼平在她身後說:「我知道你今天來過賽車場,教練看到你,你也見蘇珊奧勃朗,但你錯了,她只是我的副手,倘若我因事不能出賽,便由她替我,你要是稍關心這場賽事,便會瞭解我們一組人的關係。」 瑉瑉不出聲。 「吳瑉瑉,有時我覺得你十分陰沉可怕。」 瑉瑉想抗議、申辯,但是一站起來,就泄了氣,她最怕替自己辯護,一開口,必然不能避免低毀對方,她緊緊閉上嘴。 張沼平又氣又累,匆匆離去。 天已經全黑,宿舍小路並無照明,張沼平走往停車場時被石坡道一絆,險些摔交,他踉蹌站住, 發覺已經扭了足踝。 張沼平當時不以為意,一徑開車去與同伴會合,一坐下先灌一品脫啤酒,才平了适才怒意。 回家已是午夜,蘇珊扶他進屋,他倒在沙發裡,蘇珊替他脫鞋,一觸到他右腳,他便嚎叫,球鞋終於除下,張沼平的足踝腫若蜂巢。 蘇珊撐著腰沮咒他:「你明知過兩日要舉行賽事,張,你太不負責任了。」 張沼平已經七分醉,仰天咭咭笑。 蘇珊連忙撥電話給教練,著他即時趕來。 瑉瑉也訴苦,在電話裡她對阿姨說:「我回家算了,念畢全程有個鬼用。」 陳曉非沉默一會兒,完全知道毛病出在哪裡,「那賽車手同你有齟齠對嗎?」 「不,不是為了他。」 陳曉非笑出聲來。 「我覺得沮喪。」 「有假期你不妨到處走走。」 「你能不能來陪我。」 「好主意,我先向你姨丈請假。」 瑉瑉抖擻精神,「他沒有不准的。」 兩天之後瑉瑉在飛機場接到阿姨。 陳曉非四圍看看,「飛車手呢?」 瑉瑉低下頭,「他一直沒有再來找我。」 「斗膽,讓我來教訓他。」 「算了,阿姨,你住哪間酒店?」 「且慢,看我把誰也帶來了。」陳曉非側一側肩膀。 瑉瑉馬上看到他,「梁永燊,老好梁永燊。」她歡呼著過去擁抱他。 瑉瑉把臉緊緊壓在他胸膛上,良久不肯鬆開,梁永燊一低頭,只見她淚流滿面。 他連忙取出手帕偷偷交給瑉瑉。 陳曉非在一邊說:「好了好了,這麼親熱怕小梁會誤會你對他舊情複熾。」 瑉瑉抹幹眼淚才抬起面孔。 梁永燊摟著她,「我們走吧。」 瑉瑉這才問他,「你怎麼會有空?」 他笑答:「我畢業了,青黃不接,正找工作。」 「姨丈那裡不是要用人嗎?」 「我一直贏他的牌,他生我氣,不要我。」 這下連瑉瑉都破涕為笑,她雙臂緊緊箍住梁永燊腰身不放,梁永燊只覺麻癢麻癢,一點兒也不介意瑉瑉對他親熱。 陳曉非並不表示詫異,年輕人的感情一如包袱,丟來去去,自一人之手傳至另外一手,最終鹿死誰手,誰將之拆開細究內容,尚屬未知之數。 陳曉非看梁永燊一眼,知道這次做對了,她這張飛機票沒有白費。 陳曉非自稱老人牌,要即時回酒店休息。 梁永燊一點兒倦意也沒有,青春萬歲,與瑉瑉共逛公園。 他問:「為什麼不開心?」 「現在沒事了。」 「同小朋友不愉快?」 「他完全不關心我,不正視我的需要。」 吳瑉瑉再也沒想到張沼平在公寓裡正對教練發同一牢騷,「她完全不關心我,不正視我的需要。」 他的腳已經照過愛克斯光,打了包,擱在茶几上。 他煩惱地說:「她竟不來看我,連電話都不肯撥。」 蘇珊說:「我去告訴她一聲。」 「你不認識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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