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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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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你千方百計要求公司給你外調,也已經成功,今年年中,你可以外放升職。」 她都調查清楚了,她把所有的時間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不幸他不能接受。 翁君坐下來低著頭。 「你不再把任何事情告訴我了。」 「我也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任何人。」 「你可有想過帶我一起走?」 「你已經知道我一切行藏,這個問題,你早有答案。」他站起來,「我遲到了。」 他拉開大門,等她一起走。 他不願她留在他的王老五寓所裡。 從前,她有門匙的時候,翁君發党文件信件時常有被翻閱的跡象,她似擁有他,也擁有他擁有的所有物件,他托詞換鎖,一直沒有再配鎖匙給她。 到了門口,翁文維截住他看見的第一部街車跳上去,他沒有回頭,怕變成鹽柱。 他遲到了二十分鐘。 沒有看見吳瑉瑉。 他坐在陽臺的咖啡座上,對著那著名美麗旖旎的沙灘沉思,其實吳瑉瑉只不過象徵他的理想,他不甘心被困在小世界裡,他願意用另外一個方式報答簡金卿,隨便哪一個法子都可以,但不能叫他從此守在她身邊。 翁文維凝視蔚藍色的天空。 這不關瑉瑉的事,有沒有這少女他都會離開簡金卿,她成為他最好的藉口,因為她的世界就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他一定要離開簡金卿,他連她的小動作都受不了,她習慣把鈔票一張張分開來小心翼翼折好,用的時候又逐張攤開,無限愛憐地交出去…… 翁文維緊緊閉上眼睛,不要再想。 「你遲到。」 他睜開眼睛,看到吳瑉瑉笑眯眯站在他身邊,提著鞋子赤著足,她到沙灘去散步了。 他握住她的手,「你應該坐在這兒等我。」 「我碰到一位朋友,她說認識你,你們曾是同學。」 「誰?」翁君笑問。 瑉瑉答:「她叫簡金卿,坐在那邊檯子。」 翁君錯愕地抬起頭,簡金卿正在大大方方朝他們走來,笑著頷首道:「吳瑉瑉說歡迎我一起坐。」 翁君臉上變色。 她決定不讓他有透氣的餘地。」 瑉瑉說:「車子重泊,有人要出來,我去把車讓一讓。」 瑉瑉走開,以後翁文維鐵青著臉,一聲不響。 簡金卿並不退縮,硬碰硬僵在他面前。 瑉瑉去了很久,像是故意製造機會讓他倆說話,但是,兩人並無交換一言半語。 終於瑉瑉回來了,翁文維迎上去,「我們換個地方吧。」 簡金卿說:「好像有人答應過送我出去。」 瑉瑉笑道:「上車來吧。」 瑉瑉最客氣不過,她對翁君說:「讓簡小姐坐車頭舒服點兒。」 途中簡金卿把車窗打開,風撲進來,全部掃在後座翁君的臉上。 簡金卿問:「假如他不愛你了,你會怎麼辦?」 瑉瑉詫異,「問我?我沒有這樣的經驗。」 「你真幸運!」 「是嗎?」瑉瑉笑;上帝最公平,所以她並沒有得到父母的愛。 瑉瑉的目光一直留意著倒後鏡,是簡金卿先發覺,吳瑉瑉在與人斗車。 她車後有一輛黑色的跑車,不徐不疾地追著有一段時間了,不上來,也不墮後,距離維持三公尺左右。 無論吳瑉瑉怎樣左右穿插,都沒有甩掉它。 吳瑉瑉的嘴角一直孕有笑意。 簡金卿明白了。 她轉過頭去看翁文維,翁君太過自我中心,竟沒有留意到戲中有戲,車上三人各自懷著鬼胎。 簡金卿問:「後面是誰?」 吳瑉瑉沒有回答:「對,你在哪裡下車?」 「市區無論哪裡好了。」 瑉瑉轉身同翁君說:「你同簡小姐一起下車可方便?阿姨叫我早點兒回家呢!」 翁文維還來不及回答,瑉瑉已停下車,待兩人落地,揮揮手,一溜煙開走車子。 翁文維問簡金卿:「你全告訴她了?」 「我一個字也沒有說。」 「她應該起疑心。」 簡金卿冷冷地笑,「你要很關心一個人,才會反復地思疑他。」 「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日後你會明白。」 吳瑉瑉心不在焉,怎麼會有空對他倆起疑心。 翁文維說:「你先一陣子不是說想到新南威爾斯大學念書?」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離開這裡會對你有好處。」 「我知道,」簡金卿蒼涼地說,「我辦不到。」 「那麼你選擇同歸於盡。」 簡金卿一愣,怔怔地看著翁君。 翁文維笑笑,「只有三個選擇,結婚、分手、同歸於盡。第一項已經沒有可能,我總得讓你選第二或第三項,否則太不公平。」 簡金卿握緊拳頭,過片刻說:「你把飛機票及頭一年學費食宿給我,我即刻走。」 翁文維本來以為他會大喜過望,但是沒有,他聽得他自己低低地說:「我明日把本票送上來。」 就這樣在街頭,他們解決了近十年的恩怨。 他追上去,「我感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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