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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姬子夏臉頰飛紅,不快地抿緊了唇。

  「密州的皇甫別莊陰涼,雖是暑中,夜間亦是涼甚。到了那兒後,我讓人幫你裁件皮襖。」皇甫昊天不由分說地便將她被霧氣凍冰的小掌攏在大掌之間。

  「沒必要。」

  姬子夏沒費事掙扎,反正他總不會讓人如意的。

  只是,帶著些雨氣的河仍然微涼,而身後的他就那麼暖烘烘地讓她偎著。姬子夏不自覺地將身子的重量全都往後靠著了。

  皇甫昊天低頭望著懷裡星眸半睜的小人兒,邪媚眼眸摻入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船艙內的嘻笑隨風傳出,他卻只嫌裡頭吵煩。

  才離開多久,方才幾名在歌舞樂音中的曼妙女子,他便已記不得她們的容貌了。她們之於他,便是一具具屈意承歡的柔軟女體罷了。

  她們不像姬子夏,她有才能、能與他對峙、能與他爭鋒相對而毫不遜色。

  「脖子上這喉結是如何來的?」皇甫昊天再度問道。

  「刀子割的。」她星眸一揚,沒好氣地說道。

  「你自己割的?」他濃眉一擰。

  「我娘……」姬子夏撫著頸間的傷疤,不意卻哽咽了。

  娘當時淚流滿面地為她割下那一刀的情景,仿佛還在眼前,她們卻已天人永隔了。

  皇甫昊天感覺到她的輕顫,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傷得很重嗎?留下這麼明顯一道疤。」他低語著。

  「不,傷得不夠重,甚至沒留下疤。只好,拿刀子再割,總算是皮肉全被破壞殆盡,便會留下這麼……」

  「夠了!」皇甫昊天驀地將她旋過身,黑眸裡閃動著怒意。

  姬子夏別開眼,不想自己被他動搖。

  「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他攫住她的肩膀,指尖全陷入她的肌理間。

  「為了不想被當成女子,被人糟蹋。」她直截了當地說完,唇角無奈地勾了一抹涼笑。「哈……無奈是千計萬算,還是沒料到我竟會被你識破了女兒身,被當成尋常女子對待。」

  皇甫昊天臉色一凜,只覺得她表現出來的委屈像一把劍,無形地刺向他。

  她究竟是有多討厭和他在一起?他對她,還不夠寵愛嗎?

  「你心性聰明,容貌清麗過人,就算是女兒身,亦不會被當成尋常女子的。」他沈聲說道,不想在這樣的夜色大發雷霆。

  姬子夏唇角一抿,不以為然地搖頭。

  「我心性聰明是因為這一路都被當成男人教導,自然較之一般女子多識得了一些東西。女子終日被關在閨閣、灶廚之間,識見增長畢竟有限。這不是女子的錯,世人又怎能一徑地以婦人之見來否決女子的諸多想法呢?」

  「別惱了,我知道你和任何一個男人或女子都不盡相同,你是獨一無二的姬管事。」

  皇甫昊天眼眸噙笑,俯身將她頰邊一縷髮絲撥入耳後,灼熱氣息呼過她的鼻尖。

  他凝睇得如此專注,專注到姬子夏連心跳都亂了拍。

  姬子夏垂下眸,不意望見他頰邊、頸間有著幾抹胭脂鮮紅——那是方才舞伎替他染上的顏色,她的一顆熾心頓時沈入冰河之間。

  不許為他失神!他不是真心相待的,他只是貪心地想征服她。

  她若夠聰明,便知道不該掉下陷阱。以色事人,色衰寵逝,空留無限愴恨,何必呢?那不是她要的。

  姬子夏仰頭看他,他灼人的呼吸已然逼至她的唇間。

  伸手擋住他的唇,她淡淡說道:「你該回去艙房了,林老闆、王老闆及舞伎們都在等著你。」

  「他們不重要。」皇甫昊天扣住她的下顎,拇指撫過她軟涼的唇。

  「我更加不重……」

  「難得我想在明月清風之下,和人談談心,怎麼你卻是這麼不賞臉——」皇甫昊天話未說完,天上便飄下細雨一陣。

  姬子夏嗤地低笑出聲,水眸含笑地瞅他一眼。

  皇甫昊天胸口一窒,完全沒法子從她臉上移開視線。

  姬子夏抬頭看著益發綿密的雨絲,一時之間,不但沒法子止住笑意,反倒格格地笑出聲來。

  「難得了莊主想風花雪月一番,誰知天不從人願……」姬子夏笑眯了眼,雪白的臉頰笑出了一片櫻紅,水嫩紅唇露出一排編貝,一向認真的顏面難得地孩子氣起來。

  「再笑一次。」皇甫昊天啞聲低語著,伸指撥去她長睫上的雨滴。

  姬子夏怔住了,皇甫昊天眼裡的霸氣,讓她一驚。斂去笑意,她板起臉問道:「這是莊主的命令嗎?」

  皇甫昊天眯起眸,攫住她的下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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