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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古董經紀人點頭離開,宋隱兒則坐回了他的身邊。

  「你……你的名字是誰取的?拓跋不是個常見的姓氏。」宋隱兒問道,努力地想幫他跟血咒契約裡的「拓跋司功」劃清界線。

  「那是一間成立一百多年的育幼院,聽說當初成立者是為了紀念『拓跋司功』,在國外的亞洲面孔不多,所以我就被依照他的名字命名,當成一種紀念。」

  「那個拓跋司功活到幾歲?」

  「三十多歲就過世了。」

  宋隱兒驀地打了個冷顫,不由得緊握住他的手。

  「這份血咒契約的力量真的這麼大?叫拓跋司功的人真的都會短命嗎?」拓跋司功沒看她,只是目光渙散地看著那份文書。

  「喂!」宋隱兒捧起他的臉,強迫他正視著她的眼。「另一個拓跋司功的事不歸我管,但你好不容易才願意開始和人及外界有接觸,好不容易找回一些『人味』,不許你再不理我!」

  「我怎麼會不理你?」他抬頭望著她閃亮水眸,聲音卻突然哽咽了。「我只是……只是……」

  拓跋司功驀地將她摟在胸前,不敢讓她看到他泛紅的眼眶。

  「我只是覺得心很痛,總覺得他應該不止一次地在遇見她之後,就很快地死去了。而在他還沒找到解決之道以前,他就只能每一世、每一世都重複這樣的煎熬……」

  宋隱兒聽得鼻尖一酸,將臉龐整個埋入他的胸前。

  「我想,他既然對她那麼執著,又決定要生生世世地找她,所以他一定會熟能生巧,每一世找到她的時間也一定會愈來愈快,這樣他們就可以擁有更多時間相守了。」她愈說愈心酸,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拚命往下掉。

  「我想,我知道夢境及這些古文物存在的目的了。」他突然握住她的肩膀,大聲地說道。

  「快說。」她急忙抬頭看向他黑黝雙眼。

  「雖然他許的血咒可能是他們重逢最主要的原因,但我想他也一定是拼了命地告訴自己,不論在哪一世,只要見到某些東西,他最初的回憶就會被牽引出來。就像我一見到鎏金八棱銀奩,就開始作夢,一看到你就想快點將你娶回家,這一切都是因為害怕壽命不長……」

  拓跋司功猛然打住話,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如此說來,他真的就是那個「拓跋司功」!

  「我不想聽這些。」宋隱兒捂住他的唇,不許他再說,繼而抓起另一本手劄的翻譯本。

  寫這本手劄的人詳細記載了拓跋司功的生平及魔族的點滴,還有一些魔族術法的傳承,裡頭也許有記載對這種血咒契約的破解方法。

  她打開手劄,飛快翻閱著,雖然她其實一點也不想相信那份血咒契約,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不能只用巧合來解釋了。

  突然間,手劄裡頭一則文字讓宋隱兒停下動作——

  魔族血咒,折己身陽壽生生世世尋人,是最陰狠纏人之術。欲破解此法者……

  譯注:此處文字已佚失。

  「可惡!」宋隱兒氣到噴出淚來,重重地把翻譯本子往沙發上一扔。

  拓跋司功看著她,再看著手中的血咒契約。

  他用力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命中註定他只能擁有她這麼一小段時間,那麼他現在又怎麼捨得浪費一分一秒呢?

  當拓跋司功再睜開眼時,他放下那份血咒契約。

  「無所謂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只想謝謝那個拓跋司功讓我遇見你。你改變了我的人生,我有了你這個妻子,生命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拓跋司功啞聲說道,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什麼叫做沒有遺憾,你答應要和我生很多孩子的。」她用盡全身力量摟住他的腰,整個人緊貼在他胸前,恨不得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這樣他們就再也不用分離了。

  「乖,我會沒事的。」他安慰著她,努力壓抑著心裡的難受。

  若是無常隨時會奪走他的生命,那麼他不要她愁眉苦臉,不要她日後每一次回想起這一段時,腦海裡都是苦悶的回憶。

  「沒錯,你一定會活得好好的!」她看著他,努力想擠出笑容,偏偏跑出來的卻都是眼淚。

  她忿忿擦去淚水,抓著他的衣領說道:「而且你才剛經過一場大難,大難不死鐵定就是要活到一百二十歲的。」

  「當然。」他用額頭靠著她的,低聲說道。

  她望著他深黑的眼眸,心痛欲裂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痛苦地把臉埋到他的胸前。

  為什麼他們要愛得這麼多?經過了這麼多年,他所許下的毒誓,應該早就失效了才對啊!

  而她連他們這一世的下場都不敢想了,更遑論是下一世啊。

  「我們出去吃飯,大家都在等我們。」拓跋司功拿過他的助行器,撐起他還裹著石膏的腿起身。

  宋隱兒遲疑了一下。

  「我們兩個自己待在房裡吃飯就好,好嗎?」她只想把握每一個和他獨處的機會啊。

  拓跋司功彎下身,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定定看著她。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也想和她獨處。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外頭那些人將會是陪著她超過悲傷的良藥,所以他要和他們打成一片,要他們與她有著對他的共同回憶。

  「怎麼突然學我搞起孤僻來了,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和他們多多接觸嗎?」他低聲催促著她。「走吧。」

  宋隱兒咬了下唇,終究還是點頭順了他的心意。

  然而,出乎拓跋司功的意外,這一頓晚餐,他竟然吃得非常開心。

  晚餐期間,宋隱兒偎在他身邊,毫不介意被大嬸們取笑她愛慘了他的表現。她只是笑著替他布菜,自然而然地和所有人談著生活點滴,偶爾回頭問問他的意見,好像他已經參與這樣的場合無數次了一樣。

  而拓跋司功看著她的笑臉,看著和他們一起用餐的林秘書、羅倫及她徒弟們臉上的笑容,他有好幾次也不禁跟著揚起了唇角。

  他想,擁有了這樣的一切,他就算是死也無憾了。他只不過是——

  會不舍她一個人獨活罷了……

  隔天下午,宋隱兒接到孫曉麗傳來的簡訊——

  若你願意在三點半單獨到以下住址來,我願意告訴你舍妹自殺身亡的原因。孫曉麗。

  宋隱兒見拓跋司功正在午睡,不想吵醒他,但她又很想為他弄清楚孫明麗自殺的原因。所以,她要林秘書跟他說她出門買菜,馬上就會回來,然後就讓羅倫載著她出門。

  只是,她才坐上車,便全盤跟羅倫托出了孫曉麗發簡訊找她的事情。

  羅倫一聽,馬上打電話給保全,要他們到孫曉麗給的住址附近戒備,並且再度詢問關於她之前收到的那通威脅簡訊的電話來源,是否已經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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