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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你不在身邊,我都不像我了……”他在她唇間低語著。

  她慌亂地看向他的眼,他的眼裡情意太重,她驀地閉上眼,不敢再看。而他揚起唇,大掌滑至她的腦後,用他想佔有她身子的方式吮吻著她。

  她揪著他的衣襟,感覺一種細細麻麻的快意從兩人相觸之處流至她的四肢百骸,她捧著他的臉,想要得更多,而他則再也無法滿足於只是唇齒相接。

  鏘——鐵鍋從他的手上滑到地板。

  她驀地驚醒,正想推開他,他卻橫抱起她,朝著內室走去。

  “你要做什麼?”

  “我要你。”夏侯昌說。

  “但我不要!”東方荷掙扎著,卻完全沒有法子阻止他將她扔到榻邊。

  她猛地起身,只想下榻逃脫。

  “你會要的。”他單手將她的身子壓制在床枕間,另一手則已強勢地掀開她的衣衫。

  “我會恨你!”她脹紅臉,驀地別開頭,委屈的淚水從眼眶滑落。

  夏侯昌看著她的淚水,望著她蹙緊的眉心,眉頭也隨之擰皺而起。

  “跟著我有那麼苦嗎?或者,你還在惱我要讓你去二皇子那裡?”他撫著她的臉龐,見她淚水落得更凶,他歎了口氣,將她按回胸前。“為什麼不聽我把話說清楚就做傻事,打開了地宮東石門,萬一你真的……”

  他的喉間驀然一梗,竟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將她抱得更緊更緊。感謝老天,讓她活著回到了他身邊。

  東方荷當然察覺到他顫抖不已的身子及激動的反應,但她咬著唇,捏緊拳頭,不許自己就此心軟。

  良久之後,待到他的呼吸變得較為平穩之後,他挑起她的下顎,定定地看著她。“把你送到二皇子那裡,只是權宜之計。我自然會有方法,讓他沒法子動你一根寒毛的。我說過你是我的女人——”

  “你有很多女人。”她用力眨幹乍然生出的淚水,忿忿地瞪著他。

  “但我沒對任何女人說過這句話。”他抵著她的額頭,鎖著她的眼,輕聲細語地說。

  她的心緊揪了一下,卻不敢因此而相信他。

  “我若是你,不惜一死也要保護自己的女人。”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你若是我,就該懂得不能為一己私情壞了這幾年來好不容易成就的局面。如今,北荻攻破東羅羅的鐵城,進入京城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他急切地說道。

  東方荷身子一顫,驀地推開他在一臂之外,看著他開始緊抿的雙唇,她昂起下顎說:“這就是我沒法子待在你身邊的原因。你為了復仇,全不當人命是命。”

  “什麼是命!”夏侯昌面色一陣扭曲地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到身前,大吼地說:“當年我在薩西部落當藥人時,誰當我是人!誰當我是命!在我頸上系著項圈,要我學豬狗一樣地跪在地上用嘴吃飯!逼我茹毛飲血地吃下生肉、逼我吃下×藥,把我關進豬圈裡,他們當我是人嗎?”

  東方荷看著他狂亂的神情,她整個人呆住了,因為她從來不知道他在薩西部落時,竟經歷過這樣的一切。

  “他們在我身上喂了大量的毒,想要將我訓練成男寵送去給敵人享用,好毒死對方,他們當我是人嗎……”他吼紅了眼,一時之間竟沒法子停下說話。

  “夠了,不要再說了。”東方荷撲到他的懷裡,張開雙臂用盡力氣緊緊地將他擁住。“沒有人該被那樣對待。”

  “他們說我長得太傲、說我目中無人,一個奴才不該有那樣的眼神……”他喃喃自語著,雙臂頹到身旁兩側,高大身軀仍不停顫抖著。

  老天爺,這個曾經貴為王爺之子、曾經被視作王儲的驕傲男子,究竟是如何度過那一切的?東方荷擁著夏侯昌在她懷裡躺下,她撫著他的後背,不住地在他下顎、頸間落下安撫的輕吻。

  “過去了,都過去了。”她說。

  他緊閉著眼,臉埋在她的頸間,重重喘息著。

  “我真想把他們全都抓過來,用鐵鍋打爆他們的頭。”她說。

  “不用,因為他們現在都已經死了。”感覺她的身子一震,他更加擁緊了她,不許她離開。“我很感謝他們那樣對我。恨,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力量。”

  她胸口一窒,眼眶一紅,知道自己再度萬劫不復了。

  她以為她可以不愛這個男人的,她以為她可以因為他的冷情而心寒的。可一聽到他曾經受過那麼多的苦難,憐惜混合著原來的情感,卻是更加將她推進愛他的深淵裡。

  “為什麼你從沒跟我說過這些?”她撫過他瘦削臉龐及青紫眼眶,知道他一定又是許久不曾有過好眠了。

  “因為你一開始就當我是人,我不想引起你的反感。”他偎著她,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眸,只覺累。

  “你該告訴我的。”如此她雖不能接受他引發戰事的行為,卻更能懂得他的心情啊。

  “說了,你就會好好地待在我身邊嗎?”他驀地睜開眼,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

  “若你放棄仇恨與戰爭,我天涯海角都陪你去。”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夏侯昌坐正身子,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東方荷望著他冷怒的臉龐,撫著他臉上的銀制面具,低頭輕歎了一聲。

  就算北荻國的二皇子被他所控制,就算東羅羅亡國了,他依願為他的家人平冤了,但他的家人一樣是死了,而他卻害了更多的百姓因為他的仇恨而受苦。誰能保證這些百姓不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夏侯昌呢?

  她身為他除了軒轅嘯之外,唯一在乎的人,只能用自己去跟他賭這一把。賭他或許願意為她放棄一切!

  東方荷收回手,斂去臉上所有神色,搬出她過去數年在府裡時所面對他的笑容——不冷不熱、不依也不鬧,就是旁觀者神態。

  夏侯昌最痛恨看到她這種面具般的表情,利眼一眯,便將她拖到身前。

  “說你會留在我身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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