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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我是瞞著陸總管偷偷來看你的,我一定要親眼見到你,才能放心。」她哽咽說道。

  「你怎麼敢來?現在府衙可是全力在緝捕你,萬一被人給發現了……」

  「我若怕,又怎麼會來?」在她眸底的不是害怕,而是堅定。

  握住她的大手驀然收緊,眼神中流露的全是不舍與心疼。

  挽香望著他,眸底有著這些日子以來想傾吐的千言萬語,只是一旦見著了他,卻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為什麼要騙我?」許久,她才終於開口。

  「我別無選擇。」他雖抱歉,卻絕不後悔。

  「你可知道一旦被關進大牢,你的下場很可能是──」「斬首」兩個字有如千斤般沉重,讓她怎麼也吐不出口。

  「我不怕死,早在我取走第一個殺父仇人的命,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何必呢,為了這些奸人卻賠上了自己的性命,代價未免也太大了。」挽香還是深深為他惋惜著,仇恨蒙蔽了他,讓他眼中只看得到世間的醜惡。

  「對不起,連累了你。」

  一隻纖指輕輕抵住他的唇,阻止他這麼說。

  「不許你說這種話,你沒有連累我什麼,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她堅定的望著他。

  「如果我還有機會出去──」

  雲遙飛話說到這兒,挽香的淚已經止不住了。

  出去?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皇帝開恩,親自下聖旨特赦,否則,任誰也救不了他。

  「錦繡,沒時間了,換班的人來了,你們得立刻離開這兒才行!」

  突然間,全善跑了過來,急急的催促著。

  「小姐,走吧,再不走,怕是會把大家全連累了。」錦繡慌張的拉著她低喊。

  縱有萬般不舍,但挽香知道為了顧全大局,自己此刻一定得離開,只能狠心丟下他面對冰冷的監牢與三天兩頭的嚴刑拷打。

  鬆開他的手,無聲的淚悄悄滑落。

  爹娘相繼離世,當年才十六歲的她把沐家香囊坊的擔子一肩挑起,這麼多年來她看盡世態炎涼、嘗遍人情冷暖,即使再苦、再難熬,她都撐過來了,卻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痛苦煎熬。

  「小姐。」錦繡拉著主子再次催促。

  投下最後一瞥,她咬唇忍住啜泣,用盡全身氣力才能轉身。

  強忍住回頭的衝動,她快步沿著石階離開,一路全是她的眼淚與心碎。

  這是第一次,她嘗到什麼叫做痛!

  大雪紛飛的隆冬,舉目望去盡是一片白茫茫,猶如挽香此刻的心情,絕望到穀底。

  「小姐,您這樣不吃不喝怎麼成?」

  位於城郊一間隱密的木屋裡,錦繡正端著幾樣飯菜站在主子身邊,憂心忡忡得眉頭快要打結。

  「我吃不下。」挽香失魂落魄的搖搖頭。

  「小姐,您這幾天只吃了幾口飯,再這樣下去,等不到雲公子斬首示眾,您就先倒下了。」

  倏然抬起頭看著錦繡,挽香的眼淚又潰堤了。

  看到主子的眼淚,錦繡才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懊惱地恨不得打自己幾下耳刮子。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蠢死了!

  「小姐,對不起,錦繡不是有意要惹您哭,我……我的意思是說,您若不堅強點,先照顧好自己,到時就怕是皇帝老子親臨,您也都看不到了。」

  皇帝?這句話有如一道靈光驀然閃進腦海。

  「錦繡,我有法子了!」挽香激動得遽然跳起身。

  「小姐,您想到什麼法子?」錦繡趕緊放下託盤,喜出望外的問。

  「皇上每年都會出宮賞花、遊燈會,我要去攔轎申冤。」

  「申冤?」錦繡結實倒抽了一口氣。「小姐您瘋了嗎?」

  天底下有哪個人敢半路攔截皇帝老子的轎申冤?

  「我沒瘋,這是唯一的法子,劉炎傅的權勢太大,想從他手裡救出遙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只除了當面向皇上申冤。」

  「小姐,您可要想清楚,萬一冒犯了皇上,可是會被殺頭的!」錦繡一想到這裡,連氣都快喘不過來。

  「眼前唯有九死才能有一生的機會,我沒有選擇了。」望著遠處,挽香眼中散發出堅定的光芒。

  「小姐,要不讓我去吧!」護主心切的錦繡自告奮勇地道。

  「不,我要親自把雲伯父的血書交到皇上手裡!」挽香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

  「小姐,您這樣實在太冒險了!」錦繡在一旁不住搖頭。

  但挽香卻一點也不害怕,她只知道自己非得救出雲遙飛不可,這輩子她的人、她的心已經全屬於他,就算他想逃避她一輩子,她也堅定不悔。

  除了愛,她已經一無所有,舍此,她只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

  在旁人眼中,為愛而犧牲或許很傻,但起碼,她活出了自己的生命價值,難道不是?

  元月,熱鬧的花燈會是洛陽的一大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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