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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花燈會是洛陽人的重要節日,和過年相比並不遜色,遊人除了可以在白天逛廟會外,晚上還可以盡情地欣賞七彩的精緻花燈。

  每年這個時候,皇上總會出宮遊燈會,皇上所乘的金轎一路浩浩蕩蕩出了皇宮進到洛陽城,兩旁跟隨的宮女、太監與侍衛陣仗更是驚人,足足綿延了好幾條街還不見個尾。

  全洛陽的百姓全夾道觀看這難得一見的盛大場面,莫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夾雜在人群之中,挽香手裡握著那張血書,天候酷寒,她卻緊張得連手心都冒汗了。

  「小姐、小姐,皇上的金轎過來了!」一旁的錦繡拉著她的袖子,緊張地低嚷道。

  「我知道。」挽香表面上看似鎮定,其實心裡的緊張比錦繡好不到哪裡去。

  腦子裡閃過各種念頭:萬一皇上不肯停轎、萬一皇上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就把她抓起來、萬一……

  挽香越想越是心慌,如果連這最後一個法子都沒辦法救出雲遙飛,那她就真的得眼睜睜看著他被斬首示眾了。

  引頸遠眺著越來越近的金轎,兩旁六名大內高手貼身保護著皇上的安全,別說是人了,恐怕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但挽香不怕,就算護衛拿著把利劍抵在她脖子上,她也非要把血書遞交給皇上不可。

  皇上的金轎眼看著就在眼前,挽香深吸了一口氣,奮力擠出人群,以毫不畏懼的氣勢沖了過去。

  「站住!」

  還沒靠近,金轎兩旁的六名護衛已經警戒的拔劍團團圍住她。

  「民女叩見皇上萬歲,民女有冤要申。」她「咚」的一聲跪了下來,立刻往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

  「大膽刁民,此為皇上的金轎,你搞路阻轎,已經犯了殺頭之罪,你難道不怕死?」其中一名護衛厲聲喝斥。

  「民女知道此舉冒犯了皇上,但民女有不白之冤想懇請皇上主持公道──」挽香懇切的說道。

  「退下,皇上今天是要來賞花燈的,你別壞了皇上的雅興,觸怒龍顏,小心拿你治罪。」護衛威嚴的阻止她。

  「不,我不退下,除非皇上接下民女這封血書。」挽香毫無畏懼地昂高下巴,與六名護衛僵持著。

  六名魁梧的大男人,包圍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子,怎麼看都是一幅荒謬的畫面,但兩旁圍觀的百姓卻全都屏息觀看著這一幕,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因為他們很清楚,在身分尊貴的皇上跟前不容造次,否則就算死罪可免、活罪怕也難逃。

  「你──」氣結的瞪著眼前模樣清麗,卻膽大包天的女子,護衛大喝一聲。

  「來人,把她給拿下!」

  「等等!」金轎裡始終靜默的皇上,突然間出聲阻止。

  挽香驚訝地瞠大眼,怔怔望著從金轎裡伸出的一隻手。

  「把血書給我!」

  怔忡好半晌,挽香才終於意會過來。

  帶著幾分狂喜、幾分不敢置信,挽香顫著手,將手裡的血書誠惶誠恐地遞上。

  接過血書,皇上沒有多說話,只是揚了一下手,示意起轎。

  看了她最後一眼,領頭的護衛轉頭高聲吆喝。「起轎!」

  壯觀的隊伍又繼續往前行,看著皇上的金轎漸行漸遠,挽香虛脫的跌坐在地。

  這一刻,她才終於感覺到害怕!

  轉眼間,雲遙飛被囚在牢中已半年多了,他終於被判了死罪擇期論斬。

  幾天前,當挽香聽聞府衙貼出了斬首的告示,幾乎當場昏厥過去。

  交給皇上的血書至今依然沒有下文,怕是皇上國事繁忙,一回宮就把她這樁微不足道的攔路申冤插曲給忘了。

  她知道自己終究沒能救出雲遙飛,過了今晚,他就會在午門被斬首示眾。

  五月天,洛陽竟反常下起了大雪。

  白雪紛飛,挽香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並心急地往外頭不住張望著。

  「這雪下得這麼大,不知道會下到什麼時候。」挽香喃喃自語的說道。

  「小姐,您就歇會兒吧,我看這場雪不到明天是不會停的。」錦繡在一旁打著呵欠勸道。

  挽香臉色凝重的不發一語,來回踱了幾次後,最後像是再也按捺不住,毅然抓起披風往外走。「不成,我要去看看遙飛。」

  「小姐,不成哪,現在天色都這麼晚了,外頭還下著大雪。」錦繡大驚失色的追上前。

  不顧錦繡在後頭喊著,挽香堅決的一把拉開門,孰料外頭卻站著陸總管。

  「沐小姐,您去不得!」陸總管擋住了她的去路,平靜地說道。

  「我非去不可,明天就要行刑了──」說到這,挽香的喉頭哽住,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您這一去萬一被抓,後果不堪設想,也枉費少主犧牲自己保全您的苦心。」

  「我管不了那麼多!」她六神無主的狂亂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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