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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東方非,你這個攪亂朝綱的禍害!就算曹尚書來不及為先皇謀求長生道,也斷然不會害死先皇,分明是你與太子合謀——你遲早有報應的!為了你自身利益,竟然害死先皇,你在此時此刻動搖社稷根本,後世必會咒駡東方非!遺臭萬年!”

  東方非哈哈大笑,頭也不回地朗聲說道:“腐敗的木頭本來就該丟掉,本官是寧願重蓋一間屋子,也不要爛梁在裡頭壓死有心要做事的人。老國丈,從頭到尾都是你跟曹泰雪提供方士之術,一切藥引全經自你們,本官的雙手可是連碰也沒有碰過的啊——”他大笑地走出國丈府邸,瞧見黃公公在門外候著,笑問:“黃公公,怎麼了?是來見國丈最後一面?”

  “不不不,奴才不是來見國丈爺的。奴才是奉皇上之命,來找首輔大人。”

  “今天不說了請假嗎?”

  “可是……”

  “算了,我下午回去吧。”東方非進轎吩咐:“青衣,到街上的飯鋪子”。

  青衣應了一聲,吩咐轎夫起轎。

  “首輔大人,您要用午膳,何必上小鋪子呢?奴才為你安排……”黃公公小跑步追著轎子。

  “我說,黃公公,你的地位已今非昔比,別怪本官沒提醒你,你要依著往日卑微的態度,遲早會有人取代你。”東方非心不在焉地說。

  “是是,多謝首輔大人提醒……”

  長西街很快就到了,飯鋪就在眼前。黃公公怎麼看也不覺得這間小鋪子有什麼好,堂堂一名首輔在此用飯簡直是委屈了。

  他瞧見東方非出轎,連忙上前扶持,東方非拂袖避開,說道:“你回去吧,今天本官只想不受打擾地用頓飯。”

  明明鋪子喧吵不斷,也能不受打擾?黃公公一頭霧水,忽然聽見青衣說道:“大人,今天還是講燕門關的戰事。”

  “是嗎?這些人倒是講不膩聽不厭……”眼角瞥到黃公公茫然,東方非笑道:“怎麼?你在想,平常本官得到的消息快速又精確,何必來這種地方聽這些胡吹臭蓋的事,是不?”

  “奴才不敢。”

  “黃公公,你瞧,他們說得多眉飛色舞。朝堂的勾心鬥角,他們永遠也不會懂,只要新皇登基有番作為,讓他們有信心戰事一定打贏,誰還會去理先皇是否死得不明不白?”語畢,在青衣的隨護下,走進飯鋪。

  “公子,您又來啦?今天講斷指程將軍力大無窮,一箭射穿了外族將軍左右副將,還一鼓作氣燒光十萬糧草……”

  黃公公不小心聽到幾句,一時呆住。他不記得傳回來的捷報有這麼一段啊,自國丈派親信王丞前去戰場後,就少有捷報,直到新皇登基,第一大事就是下詔京軍為後援,結束戰亂,這些百姓在胡扯,首輔大人也聽得津津有味……真是奇怪。

  “唉,雖在邊關開戰,還不至於影響京師,可是有戰爭總是讓人心難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停止戰事啊?”飯鋪有人隨口歎道。

  “很快了,有我在朝裡坐陣,她不想回來也難。”東方非信心滿滿,嘴角勾笑:“很快這間飯鋪又會有個小子來搶飯吃了。”

  ***

  燕門關——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他不照一郎哥布的局走?懷寧呢?程七他們呢?我的人呢?”阮冬故一見局勢不對,迅速奔下長階。

  鳳一郎臉色發白追著下來。

  “關城門!快關!”擁進的敗兵僅有數百,其中以當年國丈親派的王將軍為首,狼狽地退回門內。

  巨大的城門緩緩關上,敵軍緊追不捨,與來不及逃進門的兵隊廝殺,隆隆巨響裡,阮冬故直接躍下數層階梯,奔到王將軍面前,大喊道:“你做什麼你?自己人還沒進來啊!”

  “阮東潛你這個混蛋!你獻的好計策,這一次,本將軍非將你就地法辦不可!看看你做的好事,讓軍隊將士慘死在你手裡……就算有東方非保你都不成了!”王將軍回頭大喊:“快關!”

  阮冬故聞言傻眼,而後咬牙切齒,一鼓作氣將他拎得雙腳離地。

  “大人!”鳳一郎連忙從她身後要拉住她的雙臂,她的力道卻驚人得可怕。

  “王丞,你還是個將軍嗎?你要除掉我儘管來!為什麼要犧牲自己人的性命?你好大喜功,我給你功勞,你不是專才,鳳一郎可以輔佐你啊!”她受夠了,京師派來的人,跟其他搶功的朝官沒有什麼不同!她可以退回文官的位置,將已有經驗的懷甯跟程七歸納軍隊裡,一郎哥能成為他的左右手,只要他肯聽只要他肯聽啊!

  戰事會拖延至今,到底是誰害的?一連吃了敗仗,死了多少人啊!這一次,明明他答應依著一郎哥的奇襲之計,聲東擊西,一鼓作氣再滅敵人的十萬糧草,儘快結束戰役。結果呢?結果呢?

  他搞他的把戲,狼狽逃回來就算了,還要借機算計害死她的人!

  這些年她到底在做什麼啊!要是一開始,就殺了這個人,就殺了這個人

  “冬故!”鳳一郎大喝道:“你要掐死他了!就算他死,懷寧也回不來了!”

  阮冬故聞言,怒吼一聲,其聲淹沒在隆隆巨響裡,她雙目通紅,猛然鬆手,任得王丞跌下地。她終究被自幼的觀念緊緊束縛,無法私自殺人!

  “冬故!”鳳一郎從她身後抱住她,怕她有意外之舉。

  她咬牙,厲眸瞪得王丞好心虛,她又看向即將關上的城門,外頭黃土飛揚,還有她的兄弟在作垂死掙扎,城門一關,縱然他們有心想活,也是死路一條了。

  突然之間,她俐落地掙脫鳳一郎,翻身上馬。

  “冬故,不要!”

  阮冬故回頭輕笑道:“一郎哥,幸虧當年咱們三人結義,你沒允了同年同月同日死,明年你要記得,在我跟懷寧的墳上送飯來,別上香,我討厭那味道。”

  “城門一旦合上,不可能再為外頭的將士打開。”他啞聲道。

  “我知道。誰要開了,我也不允。”

  鳳一郎拳頭緊握,沉聲說道:“你忘了你還有個東方非嗎?”

  “哈哈,一郎哥,你跟懷甯都是孤兒,將來你回應康府裡,我陪懷寧,你們誰也不寂寞了。”她想了下,瀟灑地笑道:“東方非啊,將來你要見到他,告訴他,我欠他一個承諾,如果他不介意,再等我個十八年吧。”

  “這裡的人,還需要你,懷寧不會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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