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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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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的左手一直在燒著,每當有點不痛時,又有人偷偷在上頭點火燃燒,燒得她幾欲發狂。為官以來,她吃的苦頭多半是精神上的,肉體上的劇痛少有,尤其是身體的一部份被活生生地切離,那種痛,在一開始痛暈了她好幾回,後來雖然可以忍痛,但卻發現她終究不如男子的事實。 「冬故?冬故?」 她被強迫搖醒,睡眼惺忪地掀眸,瞧見一郎哥噙著溫柔笑意坐在床緣。 「該吃藥了。吃了藥再睡吧。」 「一郎哥……今天初幾了?」她張口,無力地任著他喂藥。 「……初五而已。」小心將她的長髮撩至身後。 「初五啊……沒關係,還有兩天,是不?」她有點累,但還是不忘問:「那七個人來了嗎?」 「沒有。」他一口一口喂她吃藥,等她終於費力吞完後,他幫她拉好被子,溫柔道:「冬故,無論如何你只是個姑娘家啊。」 「是啊。」她眼皮快掙不開了,苦笑著:「這一次,我真的明白我跟你們的差距了。如果是懷寧斷指,不會像我一樣連連高燒……」 「你別想東想西的,你慢慢養好了身子再說……」 「不成,我還是得回去的。孫子孝是個人才,但你們不在身邊,我總擔心大事他不敢作主,放任其他官員胡來。」 鳳一郎聞言,神色自若地點頭。「你說的是。你放心,你儘管睡,初七那一天我一定讓你上馬車。」 她安心,又問:「一郎哥……你跟懷甯本該在晉江,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不放心你,所以回來接你一塊回去。冬故,你的手……」 「是小事,我不在意的……」她昏昏沉沉地笑:「反正,這是我本來不該留下的,晚了一年已經很好了……」 鳳一郎憐惜地拂過她汗濕的劉海,輕聲道:「你是個姑娘啊,將來還要嫁人的……」 「那一郎哥娶我好了。」她隨口應道。 「我不行。這樣吧,我拜託懷寧,他身強體壯,能陪著你一塊到老……」 剛進屋的懷甯聞言,全身僵硬如石。 冬故正好看見,暗暗失笑,隨即真撐不住了,任由神智飄浮在虛無的黑暗裡。 她又不是母夜叉,懷甯卻嚇成這樣。她很清楚她對一郎哥跟懷甯,只有親熱的兄長同伴之情,能夠可以兩肋插刀的,至死不悔。至於夫妻之愛,她還不太明白。 「又送來了嗎?」郎哥的聲音像從遠方飄來:「多虧東方非差人送來上等藥材,否則冬故的傷口不會癒合得這麼順利。 雖然沒有人答他,但她知道一郎哥是在跟懷寧說話的。 「這些珍貴的藥材出自于宮中,他未免太顧及冬故,這已超過對手之爭了。」鳳一郎沉思,有些不得其解。 可能是一日兄長之故;她想答,卻無力說出口來。她從小就聽過東方非的大名,未入朝前她認定他是朝中毒瘤,若是除去他,未來必有盛世,但……眼見為憑,他明明可以是個好官的,為什麼任由自己被喜好支配? 一郎哥又在說話,但聽不真切,睡神再度撲滅她的意識,讓她很快沉進夢裡。 *** 再度清醒時,精神已經振作許多。天氣也溫暖了些,她一張眸,就聽見外頭一郎哥說著話:「我家大人還在病中,實在不宜見客。」 「不宜見客?」東方非似笑非笑:「阮家義兄,本官差人送來宮中上好的金創藥,還特地請教太醫,命他調配強身健體的藥,怎麼?阮侍郎的身子差成這樣,連宮裡的珍藥都沒法讓他迅速康復嗎?」 她這才發現房內堆滿禮品,分屬不同官員贈送,什麼時候她成了官官巴結的對象了? 「多謝大人厚愛,實在是我家大人傷指後,進發高燒不斷,至今無力下床。」鳳一郎溫聲道,不掩憂心。 「這麼嚴重?」東方非斂笑。「好吧,既然你堅持只有你這義兄可以為他把脈,那你就把細節說清楚,本官再轉述給太醫,讓他配幾副上好的藥方送過來。」 聽到此,阮冬故隱隱覺得有異,一郎哥顯然也察覺東方非不大對勁。她連忙喊道:「一郎哥,請首輔大人進來。」她趕緊坐起,隨意穿上床頭的衣物,確定自己並未流露出女兒態。 一身錦衣的東方非走進來,視線一落在她的臉上後,明顯一怔。 她忍住摸臉的衝動,偷覷著跟進房的鳳一郎,確定她沒有出問題,才虛弱笑道:「首輔大人,百忙之中還蒙您過府探望,東潛有失遠迎,請大人見諒。」 左一句大人右一句敬語,東方非雖覺刺耳但也沒說什麼。他走到床邊笑道:「阮侍郎,你臉色灰白,精神卻不錯,想來斷了一根指頭,對你來說不是件大事。」 「當然不是大事。」她坦白地說:「只是弄到人盡皆知,還累人送禮來……」 見她露出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他哈哈大笑,正要坐在床邊,鳳一郎卻移來椅子請他坐,他意味深長地注視鳳一郎,賣了面子改坐在椅上,笑道:「阮侍郎,你猜猜,為何短短數日,你突然成了朝中寵兒,百官還搶著送禮過來?」發覺她偷看鳳一郎,他不耐道:「沒了你的軍師,你就成了笨-蛋一個嗎?」 阮冬故也不以為意。「我在首輔大人面前就算是蠢如豬也不意外……」 她偏頭想了許久,輕咳一聲,道:「您的一舉一動全落入朝官眼裡,是您……從宮中太醫院取藥,故意鬧得人盡皆知吧?」 東方非眸裡閃過狡猾的光芒,但一看見鳳一郎取過厚衣披在她身上,他嘴角又抿下。「叫你的軍師出去,本官有事與你相談。」 「首輔大人……」 鳳一郎一開口,就遭東方非喝斥:「你當本官是噬人野虎?還是你家大人是姑娘家,不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鳳一郎臉色暗變,反倒是阮冬故面色不變,爽朗輕笑道:「一郎哥,你到外頭等著。多半是首輔大人要與我談官事,不礙事的。」 鳳一郎一向知事情輕重,即使百般不願她與東方非獨處,也只好點頭並說:「首輔大人,我家大人還未完全康復,她若有不適,請讓她暫且休息,改日我家大人必親自登門,再續官事。」語氣之中也暗示冬故,若有不對勁就裝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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