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是非分不清 | 上頁 下頁
二〇


  “無所謂,我就在此住上一夜吧。”他無所謂道。

  “好啊。”她爽快地說道。

  他見她毫不設防,心情忽然大好。“你要還不困,不如咱們就舉燈夜談吧。”

  “沒問題,反正明天我也沒事,我初七才離京。東方兄,先說好,你要聊什麼都成,就是不准吟詩作對,我玩不來這招的。”

  “想來當年你應試的文章又是你一郎哥教你寫的嗎?”

  她眨眨眼,四兩撥千斤地說道:“今天不說官事。東方兄,你閑來無事的娛樂是什麼?”

  “娛樂?”東方非似笑非笑:“我若閑著無事,自然是找人玩了,不過既然你說不談官事,這種事當然不能談。”要談他如何陷害朝官,這小子必定翻臉。今天他心情莫名大好,不想見阮東潛臭臉對他,於是撿了個保險的話題,道:“我每月總會撿一天上喜降酒樓,那裡的燒鵝比禦廚做得還入味——”

  “東方兄,你吃過禦宴?”她好奇問。

  東方非隨口答道:“一、兩個月總會有一次皇上招我入宮設宴款待。”見她一臉垂涎,東方非慢吞吞掃過她比去年還要美麗的容貌。“冬故,雖說今晚不談官事,但趁著我心情大好的時候提醒你一件事,將來你若有幸讓皇上召見,不管距離多近,你都不要抬起頭來。”

  “為什麼?”

  “冬故,你真要我冒著大不敬說出實話嗎?好吧,即使隔牆有耳又如何?去年的阮東潛,皇上絕看不上眼,今年的阮東潛,皇上頂多看兩眼,明年呢?後年呢?我不敢擔保你的皇上是不是哪天興起看上了你?”他笑道,笑聲並無真正笑意。  她聞言傻住了。

  “哈哈,你以為一個男人擁有三千佳麗就心滿意足了嗎?這種愈偷愈樂的把戲宮中處處可見,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盡心盡力的,到底是為了什麼樣的人啊?”

  ***

  正值半夜,一陣冷風忽然驚醒了東方非。

  意識微醒,丹鳳眸掀了掀,發現自己正只手托頰,靠在桌邊打著盹。

  他想起來了,先前跟阮東潛聊得興起,聊到不知幾更夜了,他略有困意就閉目養神。現在他身上披著單薄的外衫,屋內卻空無一人。

  他抬起眼,瞧見阮東潛就坐在門外長椅上。

  她的坐姿隨意,身上的衣衫也換過了。這倒有點奇了,之前兩人都被風雪打濕,她不換衣,直到他睡著才換……他小小起疑卻沒有深想,見她專心挖著飯桶裡的剩飯吃,他不由得暗笑。

  終究還是個小孩子啊。

  她側頰白裡帶著淡暈,眸瞳如星,束起的長髮隨意地散在肩上,跟平日有所同又不同,地上的積雪泛著淡淡的銀光,連帶著她周身也有些銀輝,他心一跳,暗自叫惱。阮東潛該是他一人玩弄的,絕不能教宮裡那個老皇上毀了!

  “啊,你們來了啊。”她忽然抬眼笑道。

  東方非暗訝。從他這角度看不見是誰來了,只能從雪影分辨來人絕不是一郎或懷寧。阮東潛跟誰有約?

  “你怎麼知道咱們今天會來?”男人的聲音帶點敵意。

  “我不知道。我想我在京師只有一個多月,總有一天你們會來的。”她笑著起身,對面雪地上的影子立即起了騷動。

  “你到處放話找咱們,阮東潛,聽說你是戶部侍郎,是要來剿滅咱們的吧?”

  東方非聽這聲音十分耳熟,驀然想起去年正是此人攔轎搶劫。

  “你們可知戶部是做什 的嗎?”見他們沒有反應,她笑道:“是負責皇朝收入開支,我進戶部之後曾查過黃冊……你們都不在上頭吧?”

  “如果能登錄進黃冊,我們需要落到這種地步嗎?”為首的程七咬牙道。

  “是啊,我想也是。明明是年輕力壯的青年,卻在天子腳下冒死幹起搶匪勾當……不登在冊上,就沒有土地房子跟工作,更不能出京師,再這樣下去,你們到老死都見不得光,所以我想了個法子……”她從椅上拿出幾張紙,眨了眨眼。“好了,把你們的姓名告訴我吧。”

  “七哥,那是什麼?”有人低聲問。

  阮冬故解釋:“我偷偷撕了黃冊裡的紙。把你們的姓名出生告訴我,我來寫,明天神不知鬼不覺放回戶部,以後你們就不必躲躲藏藏的,不過,你們必須承諾從此以後金盆洗手!明年我回來得看見你們有正常的工作。”

  “七哥,咱們能有戶口了耶……”

  “住口!”程七怒道,瞪向阮冬故。“一定有詐!你想寫上咱們名字後,就能將我們一網打盡了?阮東潛,你不要忘了現在你是一個人,咱們七個人,個個都比你來得強壯,要殺死你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問過了。京師有搶匪,卻沒有殺人案。既然是為生活做違背良心的事,現在有機會重新做人,為何不把握?”頓了下,她認真說道:“夜路走多了,終會遇鬼的。雖然我不清楚為何你們沒登在黃冊上,但也能猜到七、八分,我留在京師日子不多,明年我會是什麼下場我都不敢保證,若能在這幾天處理妥當是最好。”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為什麼?”她想半天,理所當然道:“因為我是官,理應為皇朝百姓著想啊。”

  東方非暗自嗤笑一聲,果不其然聽見一陣大笑。

  “阮東潛,你的謊言實在太虛假!”程七抽出刀來。“今下天我們都是有備而來,你看過我們的臉,又追著我們不放,為了自保,得請你原諒了。”

  阮冬故聞言皺眉,突然使了兩分力踩向長椅,椅子頓時進裂,她無辜地問:“真的要打?”

  程七等人瞪著她的右腳。

  “你……再怎麼力大無窮,也只有一個人!”

  “我不太想破壞屋子,這裡是租的。我薪俸連吃飯都不夠了。”她苦惱地說。

  東方非聞言,陰美的俊臉不禁流露出笑意來。

  “你在胡扯什麼?上!”程七露出狠勁,長刀一揮,她輕易避開,輕鬆拽緊他的手,程七以為她想折斷他的手骨,連忙松刀,她毫不費力地笑著取過。

  “我沒要傷人,只是想讓你們堂堂正正走在陽光之下。”語畢,她長刀一壓,整個沒入雪地之間,只留短短的刀柄在雪地上。

  東方非已知她力氣不小,但還是暗訝她的力量出乎他的想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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