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情惑那西色斯 | 上頁 下頁
二一


  “啊,你這什麼啊?”

  “菜啊!我買菜啊!在這種觀光淡季還有人來觀光,是洋人呢!要是我忙不過來,你來幫我吧!

  “好啊,鐘點計費。”

  樊落告別了“招財旅舍”的老闆娘兼夥計,打了個呵欠,往堤防閑踱而去。

  “今天天氣不錯,該帶本于晴的小說來看的。”這些日子是有點無聊,成天逛來逛去,要不然就是縮在有冷氣可吹的小電影院裡,看著不知道幾輪的片子。雖然小爹明為陪著老媽待產,但也不難瞭解小爹的偏執;他是個喜愛家族永遠聚在一起的老式傢伙。欸,也好,等老媽生了寶寶後,再回臺北吧!

  這些時日,人總是有些懶懶散散的,像是脫離了那西色斯島上緊繃駭人的世界之後,生活便漫無目的似的。

  樊落撩起了短卷的髮絲,跨坐在堤防上。每當時間停下來時,她總會想起身上外套的主人。

  他……不知好不好?

  是不是已經……葬身獅腹?

  到現在,依舊不明白他為何要救她?他不是這種會捨身救人的男人!在她眼裡,他應是一個只求自己快樂的男人;在他眼裡,她猶如一隻他玩在掌心的老鼠,他怎會救她?

  這大概永遠是個謎了……她再也不會到那西色斯島了,不會了……反正她跟黑宿原本就是兩個極端世界的人;她永遠也無法忍受他殺人時,仍是處之泰然的神色………永遠也不會再見到他了……

  “啊……”小小聲的低呼。“啊……啊……”中分貝的叫聲。“啊……啊……啊”破空的高分貝。

  她倉皇地跳了起來,寬大袖口中的藕臂不由自主地舉起來,纖纖玉指發抖地指向一個驚奇地、悚然地、不該出現在臺灣的人體!

  不、不、不,就算是宣運也不該出現的!

  “這是禮物嗎?”她瞪著,心浮飄了起來。

  不不,面對“這項禮物”,她不該是這種反應,她的反應該是……“聖誕節還沒到,您不該給我禮物的。”

  她眨了眨有些霧氣的眼,低喃道。而後頭皮開始感到了發麻,對!這才該是她對他應有的反應。

  對她而言,他代表災難。

  很大的災難。

  噢,願佛祖立刻送她一拳,讓她發覺自己猶在惡夢之中吧!

  “你的模樣就像在瞪著剩菜般。”奇怪的譬喻教他後頭的金髮男子低笑了起來。

  “不……”她覺得她的身子軟綿綿的。遇上這個該死的剋星,她覺得……她從不昏倒的紀錄又要打破了。“我從來不嫌棄剩菜,我會吃完它。我瞪你是因為你不該出現。”

  他隨意地彈了彈手指,聳肩:“為何不該出現?這世界的每個角落我都有權來去自如。須不須把我在臺灣的產業權狀給你瞧瞧?”

  “我不是指這個!你應該還在島上的!還記得你的賓客嗎?”

  “打發了。”他說得這麼地不經意,像是拍打蒼蠅似的。

  啊,她記得他向來不把任何具有生命的形體放在眼裡的,就連同種民族亦然。他是個可以輕易開槍的男人,只要任何人對他具有性命上的威脅,他可以視人命為螻蟻;他是一個變態,自戀的男人!對,她應該記得這些才不會莫名其妙地感到高興起來。

  但。她眯起眼,微偏著頭打量他。

  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是太久沒看到他了嗎?還是記憶上有了誤差?

  “你來臺灣幹嘛?”她問。

  “觀光。”他微笑。薄薄的血唇往上勾起,以往總感覺有陰森森的邪氣,如今好象有點溫暖?

  不、不會吧?

  她沒近視,也不願當著他的面揉眼。但,她怎麼老覺得他的眼洋溢著如天色的湛藍青春?

  “臺灣觀光的地點很多,臨功鎮還不至於讓你這個大人物親自光臨。再說、據聞你黑大少當初廣邀各地頂尖行業的好手,為的不就是黑家利益嗎?”記得當初她離島時,他閑閑在旁,把五十人當作隱形人。雖然她是不知其中流程為何,但在一個半月是不大可能鎖定合作夥伴的。

  “我說過,我打發了。”黑宿原彈了彈手指,冷淡地說:“你可以滾了,不必跟在我後頭看好戲。”話,是對身後人說的。

  安皮斯的笑容漾深。

  “我可以當隱形人,你知道的,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疲於奔波在教會、婚禮、喪禮之間,好不容易有一口氣可以喘了,就當我在電影裡看文藝愛情大……喜劇好了。”

  “你可以看,但我不保證你會帶著命看。”

  安皮斯的藍眼瞪大,而後搖頭,咕噥:“我只是喜歡看人吃鼇而已,連這點小小的樂趣也不能有,那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當神父的呢?”說歸說,為了保命還是悄悄地退離現場。

  樊落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黑宿原的高矮胖瘦並無多大的變化,甚至,他彈手指的習性依舊未改,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在想什麼?”

  她眯眯著眼。看到他,就升起不服輸的心態,她嘴角一彎,直接三步並二步跳進他的懷裡,狠狠地摟抱住他。

  她在想,他的習性之一是有潔癖的。

  她喜歡挑戰他的弱點。每當有人碰觸到他,他總會僵硬如石像;雖然她沒有潔癖,但也是不太愛人觸摸到她,只是沒他嚴重。每回感覺到他的緊繃,總會教她覺得好笑。

  “啊!”她低呼,感到一雙有力的手臂還抱於她。樊落仰起臉,觀望他是否又在作戲,卻發現他的嘴角掛著調皮的笑。

  啊,她一定、一定是真的錯眼了,真的。

  不是她認錯了人,就必定是在作夢了。

  “你是黑宿原?”

  “嗯哼!貨真價實。”

  “你的樣子看起來像在享受。”

  “軟玉溫香不該享受嗎?”他眨了眨漂亮的眼,柔和他向來俊美的臉龐。之前之所以沒有被他吸引過,是因為先發現了他的血液中流有殘暴及變態的因子,而今邪氣野蠻的神色似乎消失了,相對的,他的臉變得亮了,有些像陽光照得令人睜不開眼。要是沒有以前對他的熟知,肯定會著迷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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