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那就是直路 | 上頁 下頁
五八


  她一眼就看到他初醒的眼眸,西玄衣衫在他身上略亂,顯然是匆匆出門穿上尋她。

  他目光掃過貯幣器,眼底透徹暴戾,當他來到徐直面前時,正要說話,卻見徐直眼神幽遠的看著他。

  「為何一個人來書房?斗篷隨意丟在地上,燈籠也是。徐直,就算這是你思考的習慣,難道你就不會想想有人會擔心嗎?」他咬牙道。

  她張開眼,看著他。「你會擔心?」未等他說話,她自動替他答了:「是了,你會擔心。同墨、阿玖他們都會擔心。」

  「……于他們何事?現在只有你跟我!」

  這話一出,徐直終於知道連周文武也知道阿玖與同墨都活下來了,若在以往,她會以為薑玖與同墨是詐死想走,人既然要走,她也不留,如同當年的再臨。

  直到這一回,她才知再臨詐死是為了她;薑玖、同墨幾度生死邊緣掙扎,與其讓她又喜又悲,傷心傷腦,不如確定他們都能活下去了再告知她這個喜訊。

  「徐直,你又露出脆弱的表情你知道嗎?」他忍無可忍,冷笑道:「是為了薑玖……」

  徐直雙臂纏上他的頸子,主動吻上他的唇。他一愣,下意識地將她環上書桌,壓抑著自己回應的衝動,任她輾轉吸吮,最後兩人的嘴唇濡濕紅腫,周文武一言不發,呼吸卻微微沉重起來。

  她尋思著說道:「好像也不必上床才能親吻嘛。」

  周文武看著她冷靜的表情。

  她手指由摸上他的眼角。「阿武,在西玄裡,你一輩子就只能是我的後院人,我也沒法招贅你,或許袁圖說的半生淒涼就在此,沒名沒分……」

  「袁圖是什麼狗屁!是不是半生淒涼我說了算……」

  她眼一亮,說道:「是啊,你說的也對。你在我這裡,吃不了多少苦。當個皇子有什麼好?成天受些窩囊氣,還反抗不得。真有趣,有的人順了袁圖的神算,有的人卻是背道而馳,這種刻在骨子裡的燦爛分明就是可以改變的……」

  「誰背道而馳?」周文武心裡有疑。不是他,也不會是周文晟,還會有誰?

  徐直看著他。

  他看著徐直。

  徐直慢慢的環住他的腰身,令他暫時忘了方才湧起的猜忌。她埋在他胸前良久,輕聲道:「阿武,當個皇子既不適合你,何不換條路走?說不得你會發現眼前一片美景。西玄皇室代我造的墓,在我終了時我不會進去……」

  「什麼?」

  她抬起眼朝他笑道:「對天下人而言,那將是徐直的墓,你道百年後有沒有人敢盜?」

  周文武聞言,眼底升起陰虐之氣。「誰敢……」真的有人敢!徐直手上擁有許多獨一無二的器品,甚至是述作、歷史……這些將陪著她壽終正寢入墓,將來會有多少人垂涎?

  死後還要被人挖墳……他心裡大恨。

  「那墓室裡講放著我一生的心血,傳給後世,至於要怎麼用就隨他們了。我另外私下找個好墓地埋了,不在西玄。我打算墓地不大,就一人容身而已,這個秘密唯你知情。周文武,將來沒有身份、地位的你若還是覺得眼前一片美景,那要與我共葬,雖說擠了點,也是可以的。」

  ……西玄二皇子,終於不知名的山頭,連個墓地也要不起……原來,到最後……他只是個生死相依的陪葬人?

  徐直的陪葬人。

  周文武對上她的美目。

  「徐直,你就是個橫衝直撞的呆學士,如果不是我在四方館護著你,只怕你早就跟他們千里跋涉不知去了何處;如果狩獵那日不是我一力擋百,你哪來的生路可行?想來,來世你還是當個學士,我要不在旁護著你,你哪來縱情學海裡?」

  徐直表情微妙。她還真的忘了有些地方的風俗民情是共葬後來世必相遇,怎麼周文武連來世都想的妥妥當當、順理成章?其實,她只是想替他解了袁圖的神算,不讓他落股荒野罷了。

  來世還要遇見這個瘋子……她也不排斥就是。甚至,因此心底會湧起某種連她自己都到不清楚的柔軟情緒,就好像是在他身上看見的溫柔?

  原來,她也有這種溫柔的情感嗎?

  徐直被他抱坐在書桌上,他微一側頭就能看見她之前寫的密密麻麻不只是什麼的記錄。徐直順著他視線看去,順手將它卷起來放在燭火上燃著,知道快燒光了才鬆手。

  徐直忽的冒出一句話,道:「我認輸。」

  周文武蹙眉,心裡起了懷疑。這話不是對他說的,那是對誰?他順著徐直的目光看向貯幣器,他始終對它有隔閡:「徐直,聽我的話,把它熔了!」徐直若不肯,他也要找機會毀了它。

  「好,熔了,以後不會再管它了。」她答得痛快,再度抱上周文武的腰身,臉蛋埋進他的懷裡。

  我是認輸了。

  但,我心甘情願,為在乎我的人,為我在乎的人。

  §番外一:第一個身邊人所引爆的後遺症

  那個坐在書樓前階梯上的小姑娘,穿著西玄衣裳,一板一眼的看著書,讓他感到苦惱。

  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為什麼才八歲左右的小姑娘,腦子居然發達的不成人樣?讓他這個身邊人頓覺豬狗不如。

  西玄皇帝告訴他,因他學識豐富,當徐直的身邊人,想必能夠好好地服侍徐直,至少,對於徐直時常問的問題能夠解答部分……他嚴重懷疑西玄的皇帝也怕了徐直。

  連太子的師傅都不如一個小姑娘的引經據典、舉一反三,傳出去,教出來的太子又會好到哪去?將來太子顏面何存?

  好吧,說白話點,任何一個有羞恥心的大人,看見眼前這小姑娘,都想掩面遁逃,不管是西玄的瘋陛下或者正常如他。

  他好怕啊!他哪學識豐富啊,他就是個蠢蛋!在來到徐府後,他深深有這種挫敗感,自信心全無不說他都想奔去問陛下,讓他在徐直身邊苟且活著是不是要他自盡,好少造西玄皇室的殺虐?

  今年他十七,就是來哄個小孩的不是嗎?這個小女孩,應該要跟其他同齡的小姑娘一樣撒嬌耍潑不是嗎?怎麼完全顛覆他的想法?

  八歲……八歲小孩去乖乖吃糖別再裝大人的聰明才智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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