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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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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歎口氣,在她身邊坐下。婢女在書樓裡來來去去做一年一度的曬書,他倆就坐在一旁的階梯上,他還刻意替她擋陽,陰影落了一片在她的書頁上,她恍若未覺,繼續看著書……果然這種討好方式沒有用處。 於是他真的拿出糖來,呈在她面前。 小姑娘終於被拉開了注意力,抬頭看向他。 「大姑娘,外地的糖果,在街上看見的。」又香又甜,保證小孩子喜歡,老闆是這麼說的。 她嗯了一聲。「你吃吧。」她表達她的不介意。 「……」他默默地收起糖,好脾氣的說道:「大姑娘,過兩日袁圖大師便要過來為你們神算,你緊張嗎?不要緊張,對西玄人而言,一生的燦爛是刻在骨子裡不變的,是已存在的事實,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小臉正經,五官尚未長開,但已看得出未來就是個美人了……好像,也就是個美人。徐家曾有過的女主子他幼年時看過,就是個英氣美人,徐直似乎哪兒差了點?相較徐達的溫,徐回的陰,徐直就是……木? 木頭美人?他掃過她捧著的書本,心裡莫名其妙起了嘲諷的笑意。徐家後人啊,西玄皇帝們所看重的徐姓,也不過……如此。了不起將來就是個愛讀書的美人,然後呢? 西玄重武不重文,愛讀書的人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像他一樣,哪怕是徐姓後人,實質地位又能高到哪去? 「我不緊張。我對袁圖本人比較感興趣,雖說西玄人確實有一生燦爛都刻在骨子裡的民情,但,袁圖是從哪裡看見的?眼睛嗎?能把他的眼睛挖出來研究嗎?」 「……」 小徐直又自言自語道:「為什麼西玄裡只有他如此精准,其他神師比不過?為什麼又只能在西玄土地上有這種眼睛?大魏人呢?從來沒有聽說過。僅憑一條乾涸的麗河隔開西玄與大魏,就能讓兩國人民的眼鏡有所不同,為什麼呢?」 「……」對不起,陛下,我還是回牢裡吧。他有負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卻完全沒有想過這些問題。重點是,這些問題重要嗎? 小徐直說至此處,這才意識到這個近日來的身邊人就坐在她旁邊。這個身邊人她還真沒有什麼印象,此刻她關注的是……她的小臉往他那裡湊過去,專注的看著他的雙眼。 「……」別挖我的眼睛去研究……她緩緩的伸出手,碰上他的眼角,同時感到他眼上的肌理一縮。 「大姑娘,何為?」他屏息。「你的眼睛……」 「我知道許多姑娘都認為我的眼睛別有特色,十分引誘人……」他開始口不擇言了,害怕她撂下一句話,你的眼睛送給我研究。 陛下會允的,他知道。 西玄貴族被有計劃的一一給網織罪名,可笑貴族們自掃門前雪,還以為拔除了眼中釘。遲早他們也會隕落,除了西玄徐姓外,所以的貴族都不會有好下場的,他早一步看穿了當今皇帝的內心想法。可是他能說嗎?不,他不能,他必須活下去,活下去延續他這族的血脈。 「你的眼睛,跟旁人不太一樣,眼皮只是單層。」她想了一下,美目驟亮。 「不知跟某一族有沒有關係?那一族出來的都是文采極好,更寫的一手好字,是天性如此,還是後天養成,這一直是個迷。」 「大姑娘你……這麼小,就知道我的身家啊。」他聲音微微放柔。「西玄早年征戰,許多邊遠小族因此瓦解,我祖母便是來自那一族。其實,大姑娘若對今年西玄史有所研究,就知如今在朝中為官的官員們,其妻妾中多有這些小族的女子。你可知為什麼?當年征戰的將士們擄掠,也有美女進獻,就連二皇子的母妃也是某族之後,他那一族的人多半以溫柔見長。說起來,如今西玄貴族裡,除了西玄徐姓外,都多有那麼點其他小族血緣呢。」 徐直哦了一聲,突然起身道:「是啊,我怎麼沒有想過呢?既然有血緣,那就有實證,你陪我去一一拜訪吧。」 「什麼?」 她收起書,隨意遞給他後,又湊到他面前,兩人間不過一指距離。「這樣說來你確有一手好字,你來寫寫給我看吧。」 「……好的。」幸而對方還只是個小姑娘,靠的這般近還真的會讓人想入非非。索性,他對小孩竟完全沒興趣,何況他已有盤算,將照著母親那族的承諾,在擺脫身邊人的身份後,可以有諸多姬妾,但能夠生下他孩子的,只能是擁有跟他流有同一族血的妻子,到那時,他將帶著妻妾到邊境一帶當個窮苦小官,如果能離他母親那被滅的一族近些更好。 西玄貴族的血?算了吧,他想都不想要。前提是,陛下會履行承諾。 但,話說回來,他該不該稍微提點一下這小姑娘別靠男人這麼近?這不是該母親這類的長輩教導她嗎?他不合適吧! 徐直又問:「那,你母親那族被滅後,有一種傾向,遺民習慣性的尋找同族後代成親,你也會如此嗎?」 「……」他怎麼覺得,他好像被一個小姑娘給剝個精光了。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徐直哦了一聲。 徐直永遠都是這幅不動如山的表情,好像天塌了也不幹她的事,他都要懷疑以後隨便來個西玄男兒就能把她騙走……他深吸口氣,發現自己好像在養女兒,也對,他這年紀早該成親了。徐直是他女兒是他女兒是他女兒……他心裡默念著。 言歸正傳,他走到徐直面前,低聲說道:「大姑娘,今日你在宮裡做的那些事情……切記別讓第三個人知情。」 「你看見了?」 他當然看見了啊!他是身邊人啊!他是身邊人啊!她在做時到底有沒有顧及外人!他就在現場啊!結果他看見了什麼? 周文晟,一世暴君! 袁圖神算明明如此寫著,但徐直在將之送往陛下那裡的途中改成「一世仁德之君」,而且居然還仿起袁圖的字跡。 她想做什麼?這是欺君之罪!這是……「你在為二姑娘報仇嗎?」他沙啞問道:「若是二姑娘命數已定,你何苦搭上自己……」 「不是。」徐直說道,神色看不出真假。「從來沒有人想過袁圖的神算是否有可議之處嗎?只要他說出口的必定成真,因此才有他頂尖的神算之名,那麼到底是人們聽了神算後下意識的照著這條路走,還是真的無法控制的往這條路上走?」 他一怔。「可是,當年袁圖在替大姑娘神算時,就已算出你文有所得,名動天下……」 她隨意揮揮手,道:「那不算數。在他算我之前,我已知我正在做什麼,將來做什麼,他不過是錦上添花。難道要我為了違背他的神算,刻意走反路?我不願意。他算西玄皇子裡唯有大皇子篤定為皇帝,其他不是早夭就是終於不知名的山頭,我也不想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去拱另一個皇子當皇帝來試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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