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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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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地抱緊周文武的腰身,感到對方一刹那的僵硬,她回過神,想起她一主動,他就會有這類異常的反應。 他曾經喜歡過徐達,喜歡過他的姬妾,最後喜歡上了她,對於每個女人他都有這樣的反應?他真是感情充沛,一如他赤裸裸的欲/望。 “徐直,你在想什麼?!” 她在想,他得不到徐達,所以瘋魔;他得到了無數姬妾,卻連眷戀都不曾有過;有朝一日,他得到了她,或許就再也沒有執念?無數的可能,自徐直腦裡延展開來,等到周文武盯著她又重複一次,她才有回過神,略帶驚訝的看著自己居然以周文武為中心做延伸性的思考。她從來不曾以一個人去做思考,去考慮他的情緒、他的思想……“徐直?” 她怔忪的盯著他,他背著光,她看不清她的表情,手指撫上他的眼角,想起他眼角那抹豔紅……“阿武,我很高興你活著。” 他眯起眼瞳,凝視她半晌,隨即摟她入懷,讓她聽著自己穩定的心跳。他的手掌還是下意識去護住她的後腦勺。他聲音刻意放柔道:“你也不必直想著那一天,沒什麼好想的,就只是你生命裡無數天裡的某一天而已,” 徐直嘴角微微上揚,這麼溫柔的聲音,居然出自周文武這個瘋皇子,要在以前,真的會令她啼笑皆非,直道不可能。 緊跟著,她的思路再次頓住,自己暗哦了一聲,細細品嘗著——原來,這就是周文武的溫柔嗎? 夜深沉,徐直突然張開了眼。 她無聲無息的坐起,周文武仍然睡著,這令她有些吃驚。開顱後她偶爾在夜裡醒來翻身,這男人比她還快醒一步,她都想問,既然與人同睡會令他夜不安寢,何苦來哉? 四周安安靜靜的,偶有夜風撩進窗裡,她的大腦不停放人運轉推敲著某件事,神色流露出些許的緊張來。 她小心翼翼的掀開床幔,下了床,回頭看周文武一樣。天色昏暗,燭火已熄,但床上那隱隱約約的人形在那……她嘴角不自覺的掛上微笑。 她扶著床沿,穿上履鞋,正好摟到男性的西玄衣裳,裡頭似有東西。她的手伸進去摸,是……她視線移到床幔後的男子身形。 同心結?同心結旁還有好久快碎玉?她的鳳凰同心結? 周文武不缺錢,向來也不愛大魏的物品,拿她的同心結做什麼?因為玉珮上有鳳凰刻紋? 她微覺奇怪,卻沒有去深想。既然他喜歡這個同心結到連碎了都要,讓他繼續受著也無妨。 於是,她原封不動放回去,取過斗篷,悄然無息的出了門。 徐府的地圖在她腦裡勾勒出來,十多年前父親去世,府裡正要翻修,再臨本要自行作主,她難得興致所至,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角度重新設計,這座圍子她是再熟悉不過。 阿玖跟她提過,周文晟以為這是一男一女所設計,他便順水推舟,令周文晟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只信他自己,所以,他信徐直毫無疑慮。 徐直的神色奇異,露出詭異的笑來,她摸上嘴角,知道這樣的笑容是開顱後第一次出現。 她走走停停,直到她走至偏遠的一角方停,這裡是徐回離去後所保留下來的。 徐回命格偏陰,不喜人多的地方,這裡她也少來,給足當時年少的徐回安靜的空間。現在仔細回想,徐家三姐妹,她與徐達、徐回相處的時日並不多,相較之下,姜玖、白華他們在她記憶力還占多些……至於周文武,又跟薑玖他們有所不同,薑玖他們總是事事以她為主,少有違背的時候,她一回頭知道有個人在那裡就夠,但周文武總是喜歡與她的意見相左,讓她不得不分心神過去……她慢慢地環顧徐回的住所,沒有任何的燭光,寂靜而無聲,雖然打理得乾淨,卻依然能看出已有許多年沒有住人了。 她打開手掌,低頭一看,上頭微濕,她的眼底有迷惑,更有期待。 她舉步來到門口,輕輕的推開門,裡頭也是一片漆黑。她沒有急著去看床上有沒有人,只是摸上桌面的燭臺,耐心的點上燭火。 瞬間,她的視線模糊,淚如泉湧。 細小的火燭刹那照亮了屋內,今晚她寫的墨蹟就這樣攤開在上頭。 “大姑娘,我就想,你是發現了。那上頭,分明寫著我找到你了,阿玖。總算也有這麼一回,我終於看懂了。” 徐直提著燈籠夜行。 她嘴角一直微微笑著,心情極好,本想回後院,但怕驚擾了周文武的熟睡,一陣涼風拂面,她的帽子落下,露出她快及肩的青絲,碎發覆眼,她迎著風細細感受此時溫柔的涼風。 這叫溫柔,她心境平和的想著。 她腦中一片澄淨,再也沒有那自賽場後沉甸甸、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清的恐慌,如今,她的腦中輕鬆無比,沒有頭痛,沒有恐慌,無數的思考、記憶在腦中奔騰,各尋其位。從小她就喜歡這樣的思考,如今放下重擔,她腦中任何難題仿佛都能迎刃而解。 驀地,她張開美目,碎光在眸裡流轉,她上前走了兩步又停下,燈籠不自覺的自她手裡落地。 她拾了一塊石頭半趴在地上畫著,斗篷處處阻礙她的行動,她索性脫了丟一旁,也不顧夜裡有多涼。 很快地,地上的地圖成形,天下地形盡在她手中,她盯了半天,心跳加快,丟了石頭,就往書房快步而去。 書房裡,一如夜裡該有的樣子,烏漆抹黑。 她推門而入,點燃燭火。此時房裡只有她一人,她也不怕,路經貯幣器時她掃過一眼,仿佛勝券在握。她走到書櫃前翻找著書冊讀了又讀,也沒坐下就繞到書桌前迫不及待地落跡,同時自言自語:“我為了要證實天下四國本一家,特地提出禮樂還原問題,集眾人之力證實各國禮樂原貌確有相通之處,不止相通,甚至是相同。這表示,我推想的方向是正確的。”她又尋思著說道:“不管孫時陽或者星官楊言,都是屬於四國之前那個天下的,歷史承接理所當然,為何叫人給掩去一切?除非那是有著不可告人之處。為什麼呢?再不濟的歷史,也有後人公評,是什麼歷史不能讓後人得知……因為有不同之處?”她眼睛乍然明亮,激動道:“巨鳥非人間物,貯幣器上那個雕像也非人,非人卻能被天下人刻在貯幣器上,五官詳盡,衣著一同,這表示一同生活著,那,只有一個對於現在天下人不可思議的原因,就是——” 遺憾的歎息聲,仿佛還處在自我的世界裡。她慢慢的垂下眼,輕柔的拂過書紙。 “徐直!” 她心頭一跳,轉身一看,周文武正大步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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