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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他雖有看著四周,這才發現所站之處離小倌館極盡。四國之中,唯有西玄敢將小倌館擺到檯面上,雖然與女子的青樓並在一起,但這也是在告訴天下人,西玄人個個明明白白,喜歡男色沒什麼好遮掩的,西玄人就是這麼直率。

  小倌館有些每節課的青年就坐在二樓窗邊,對著遠處的男男女女指指點點,其中一個突地目光下落,與徐直對上眼。

  他一見徐直是個美人,神情雖是有些冷漠,但正因冷漠,所以融化起來格外有挑戰性,他朝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後……突然覺得她頗為眼熟。

  ……是在哪裡看過呢?

  是西玄徐直!在學士館附近他看過!

  他愣了下,差點翻出窗外。

  “徐直,認識他?”周文武冷笑道。

  “不認識”徐直答道。

  “不記得?那表示也許你是認識他的。也是,你身邊人個個賽過他,你又怎會將一個出身污穢的人掂在心裡……”他蹙起眉,胳臂曲在徐直身前,厭惡的隔開一個醉酒的漢子。若是以往,以他的性子,早就一腳踹出去了這不就是皇子與後院人的差別?周文武積恨不已。

  這時,薑玖略顯狼狽的帶回熱騰騰的肉夾饃餅,他先拿給徐直後再一一分給其他人。“先隨便吃點吧,這時離我們最近的毯子,再遠點還不如等人群散去。”把話欲言又止,是因為男人都很粗心嗎?怎麼買這種事物給大姑娘吃?但當她轉頭看向徐直,徐直已經默不作聲低頭一口口吃了,兩腮鼓鼓的像極可愛的小動物,在徐直臉上看不出好吃或不好吃。她想起來了,大姑娘從不挑食……可是與其說不挑食,她一直以為是她跟同墨細心地顧到大姑娘的飲食,她才無從挑食的。

  她又注意到這幾個男人在盯著徐直看那,連忙擋住徐直,低喝:“看什麼!沒見過人吃東西是不是?”男人們回過神,各自大口大口吃著,一夥人就這麼不客氣地當街吃起晚餐來。

  周文武勉強吃了兩口,就隨手蘇丟了,以往他每到一處,哪怕是窮鄉僻壤,送上來的食物也會是當地最富貴的食物,哪會像現在隨隨便便給一個饃餅就打發了,這種事情發生在徐直身上,她竟毫無怨言……這樣仔細看來,以往看見她時,她身邊總是有著這些人,偶爾會插上話扭轉她的看法,改往他們所想要的方向……他眯起眼,如今他開始懷疑以前他所認識的那個徐直或許狂妄,但手段精明又無情則是被身邊人拱出來的。

  他越過白華,直盯著安靜吃著的徐直,貴族優雅的舉止在她身上展現,兩腮圓滾,與她素來的形象有極大的反下哈,讓他一時離不開眼。

  徐直接過白華遞來的手絹擦著嘴,從頭到尾都在關注前頭的人群,一見有微散跡象,便迫不及待得往前走上兩步,又臨時想起什麼,回頭迷戀看了面具一眼,拉著錯愕的周文武前行。

  薑玖暗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跟著其他人護在她左右,往前開道。

  女子大膽奔放的求愛歌聲至此已較為清楚——“我有寬闊的臂彎,兒郎啊,你願不願意靠著我?我有豐盈的圓乳……”露骨的歌詞在夜晚裡點燃火熱的氛圍。

  徐直不經心地聽著,白華跟九行甚至連薑玖也忍不住聞其歌聲而嘴角含笑。

  一直走在徐直喉頭的伶人忽的喃喃道:“這種沒有感情的歌聲放在求愛曲裡真是少有……”

  “嗯?原來是沒有感情?”徐直邊走邊轉頭看向那素面清秀的伶人,“你聽不出口音,卻能夠聽出沒有感情,為什麼我聽不出來?”那伶人為了配合徐直,改走在她身側稍後兩步,聽見她的問題,他一世不知怎麼回答,雖不知為何他篤定他聽錯口音,但他斟酌片刻後道:“大姑娘要想聽,改日小人唱給你聽。”薑玖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周文武唇畔冷笑,意味深長道:“這年頭總有人上躥下跳的引你注意啊,徐直你有福了。”徐直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見圍觀的百姓鬧哄哄地叫著:“快答應她!快答應她啊!”被求愛的男子遲遲沒有做聲,正好與那個被求愛的男子打了個照面。

  那男子怔住,而後靈光一現,對著那女子拱手說道:“多謝姑娘美意,在下已有妻兒,只能辜負……哎,大姑娘你來了啊!”他假裝驚喜地擠過人群,不顧一切殺到徐直面前。薑玖淡淡取笑道:“金執吾,你豔福不淺啊。”金執吾苦笑著。“讓各位見笑哦了……”他下意識掃過她的身邊人,不知從何時開始,徐直出府身邊必有人陪伴,當他目光落在周文武的面具上時,眼瞳瞬間放大,仿佛在說;我認出他了!我認出他了!這種猛獸,徐直你放出來是不要命乎……

  徐直根本沒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徑直問道:“金執吾,平常你常遇見有人跟你求愛?”

  “不,這幾年不曾見過這種事了。”他直覺回答。

  “你今年貴庚?”金執吾聞言,定定看著她一會兒,放道:“我與大姑娘同齡”

  “真難得。在西玄,求愛曲多發生在二十五歲以下的男女上頭,三十以上的男女多半不再如此熱情。”徐直越過他肩,打量著一直在癡癡往這裡望的女子。

  “她不是西玄人,卻對你求愛,想來是喜歡你喜歡得很。”金執吾心裡失笑,夜色濃重,徐直看不清對方是哪國人是有可能的,但他沒有糾正她認錯了,他眼角覷到那名西玄女子,心裡有感無奈,真是甩也甩不掉,今晚他本舞值班,約友上附近酒樓,現在可好,都快到達了她還糾纏不清,幸而他是西玄常服出門,不然這風聲要是傳了出去,肯定被同僚取笑。

  他有看幾眼周文武,輕聲提醒道:“大姑娘,讓他出來……不會有事嗎?”

  “你指阿武?人貴自知,栽了幾個大跟頭,要再看不清自身處境,我也無能為力了。”徐直頗為熱情的看向周文武。“是吧,你老是吧飛蛾撲火當成鳳凰浴火,我都為你感到擔心了,這回你贏不會再自找火路走了吧。”他要再往火路上奔,她可就麻煩了,還得去物色下一個戴面具的人。

  周文武陰森森地看著她,仿佛陰鷙的目光能夠將她一片片地淩遲,完成他畢生的夢想。金執吾的表情很微妙,“那,大姑娘,我先走了。”他酒也不喝了,京師大街小巷他熟得很,就一路遁回家吧。

  徐直嗯了一聲,目送他匆匆離去,果然那名女子也跟了上去。

  白華感慨道:“聽說金執吾與他夫人是青梅竹馬,真是情深意重,容不得外人介入呢,嫁人當嫁金執吾這種人。”語畢,她喵一眼薑玖。!!姜玖一頭霧水。徐直心不在焉道:“只要金執吾心裡喜歡,那就不算外人介入,他夫人要情深意重,當愛屋及烏,三人並行自是歡喜。”白華眨眨眼,對此保持沉默,周文武只是輕笑一聲:“好見解。徐直你一個女人真做的到?!”徐直奇怪地看他一眼,“為什麼不能?我與他若情深意重,那麼它日我再喜歡上另一個人時,他就該以我的歡喜為重,毫無怨尤地接受那人,不是嗎?據說你後院姬妾不止一人,他們容得了彼此,不正是這個原因?”周文武聞言,心口莫名一堵。

  正好此時元寶樓已到,徐直為首,一行人走進了元寶樓。

  未久,裡頭戲班子的人出現在門內側,自裡頭緩緩關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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